我有一个太阳(143)
桑渡心脏突然揪了一下,有些后悔问这个问题,他反手握住了周惊弦的手,拉着他向前走去。
这儿太暗了,前面有光,他要把周惊弦带到有光的地方,这样他就不会多想了。
“没故事多好啊,人不一定得有故事。”桑渡不会说一些大道理,只好在心里反反复复琢磨措辞:“有时候没故事才会更轻松。”
桑渡觉得有故事的人也并不全都是完整的,与其都是烦心的故事,倒不如没故事来得坦坦荡荡。
周惊弦这人很特别,无论碰到什么事都会像是从来没发生过似的,总会淡淡一笑,现在便是如此。
“抱一下吗了了。”周惊弦突然伸开手臂。
“……”
看着周惊弦脸上露出的浅笑,桑渡突然有一种被耍了的感觉,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身体便诚实地抱了上去。
他把额头埋在周惊弦锁骨,锁骨上的钉子硌了他一下,桑渡皱眉,抬头:“周惊弦你换沐浴露了?”
周惊弦伸手往他头发上揉了揉:“鼻子这么灵?”
“废话。”桑渡重新埋了回去:“我每天和你走的这么近,察觉不到才奇怪。”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和周惊弦拥抱的时候桑渡会莫名觉得很安心,一种之前从来都没有有过的感觉,甚至有时候会冒出来一种想要抱到天荒地老的冲动。
很奇妙。
“周惊弦,你和你爸妈关系怎么样。”桑渡一时有些好奇有关周惊弦的一切。
他想去更多地了解他,想去弥补那段没有见过他的日子。
人就是这样一种生物,面对喜欢的人时会慢慢滋生占有欲,想要了解他的一切。
“我和他们的关系一直都是单方面的。”周惊弦说。
“什么意思。”桑渡不解。
“他们觉得对我很好,可是我并不需要这种‘好’。”周惊弦把人抱得更紧了一些,似乎这样才更有安全感:“他们是大学老师,在我记事以来他们两个工作都很忙,忙起来甚至都忘了吃饭,可就算这样他们宁愿不休息也要看着我,管着我的一切。”
没有一点自由。
那时候的周惊弦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这件事还没做完,下件事的计划表就来了,每天除了呆在学校,就是泡在辅导班、泡在兴趣班,把一个好好的孩子整到麻木,麻木到觉得世界都跟着暗了下来。
小孩子拗不过大人,只能任由他们去摆置自己,直到木讷到只剩一具没有情感的躯壳。
那时候周惊弦父母在外地高校任教,周惊弦便跟着他们离开了山城,再后来说是有什么生物公司投资,需要专业的研究员,父母又被派到了山城,周惊弦又跟着回到了山城,无论他们说什么,尤其是江习殊,周惊弦都没有反驳的机会,只能照做。
有心理问题前夕,周惊弦甚至觉得就连雨也会呼吸,和他争抢着空气,让他喘不过来气。
对其他同龄小孩来说再普通不过的的自由是周惊弦根本不敢期盼的渴望。
他的整个童年就像是活在一间黑屋子里,这里没有窗户,没有门,只有数不尽摸不着的黑暗,他不知道的是就在这间黑屋子里装置着无数凝望着他的摄像头。
他逃不出的,永远逃不出。
这样的日子循规蹈矩地重复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就在他即将倒在墙角时,一丝光毫无预兆从缝隙里渗了进来。
它只有一束,但他很亮。
就像太阳。
……
-
从步道赶回来已经快十点了,回来的路上桑渡买了步道有名的熨斗糕,又带周惊弦去吃了冰汤圆,一来二去几个小时就这么快速溜过去了。
床上还放着那天周惊弦送给他的围巾和小雪人,桑渡洗完澡把雪人放到了书柜上,又找了个礼物盒,准备把围巾放进去,结果怎么叠都很难看,主要是他不会……
桑渡拿出手机向度娘询问,半个钟头才终于叠出了个满意的形状。把围巾放到盒子里又担心会潮,于是又去客厅拿了几个除湿袋,一角放一个,罢了才满足地点了点头。
衣橱里面有一部分空出来的位置,是几年前桑渡特地收拾出来放重要的东西,好久没打开了,刚一打开,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掉了出来,咔哒一声掉到了地上,留得一束黑影。
桑渡皱眉看了过去,发现是自己的旧手机。
这个旧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放进去的,外面还带着一层防尘袋,好不容易消失的记忆在这一瞬间又复苏在脑海,桑渡想起来了为什么要留着这个旧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