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金纳箱里装着我的黑月光(11)

作者:落银紫

看守不在,门敞开着。

他身上之前揣着的现金还放在床板底下。

他不知道这是另一种考验,只是觉得是他的运气,他可以逃离了。

他顺着围墙缺口跑了出去,然后去了车站,买票回到a大。

他形容枯槁,头发长的遮住了眼睛。

他走进校园,熟悉的教学楼、图书馆就在眼前,可路过的同学没一个认出他。

他拉住一个学生,声音发颤:“你知道……那个以前跟我一起总在图书馆看书的人在哪里吗?”

同学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满是恐惧,摇着头跑开了。

就在他茫然无措的时候,张强走了过来。

看着眼前这个眼神空洞的少年,张强皱了皱眉,语气复杂:

“你这是怎么了?”

“我找他……他在哪?”少年抓住张强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对方的肉里。

张强拉开他的手,声音冷得像冰:“你就当他死了吧。”

见少年愣住,他又补了句,“我们当初跟他打赌,让他追你,等你爱上他就甩了你。现在他早就退学了,在国外过得好好的,早就把你忘了。”

“打赌……”少年喃喃重复着这两个字,脑子里像有根弦断了。

他开始变得暴怒,严重的自我毁灭的情绪让他想立刻去死。

他爬上天台,还没跳呢,戒同所的人就追了上来,把他拖回他们开的车里,那群人身后还跟着脸色惨白的母亲。

“我就知道你会逃。”戒同所的负责人拽住他的衣领,眼神里满是阴狠,“还敢跑,说明之前的治疗根本没起效,看来得用点真手段。”

他被重新带回戒同所,这次的治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残酷。

负责人拿着病历本,对着其他看守说:“用斯金纳箱的负强化原理,给他做电击治疗,每次他出现异常情感,就电击,让他形成条件反射,把喜欢同性和痛苦绑定。”

电极片贴在他的太阳穴上,电流穿过身体的瞬间,他浑身抽搐,口吐白沫。

看守还会强迫他看打地鼠程序,只要他的眼神多停留一秒,就加大电流。

一次次电击后,他开始失禁,开始呕吐,连意识都变得模糊。

他不再反抗,不再沉默,反而学会了耍贫嘴,见人就笑。

母亲得知他不喜欢同性了,喜不自胜,当天就办理了出院手续。

可是谁也不知道,他是装的,出院的第一天晚上,少年就拿起水果刀,割向了自己的手腕。

血顺着指尖滴在地上,他却笑着,像解脱了似的。可母亲发现得及时,他被救了回来。

之后的日子里,他又割了两次腕,每次都被救回。

第三次时,母亲看着满地的血,看着儿子手腕上叠着的伤疤,突然眼前一黑,倒在地上,再也没醒过来。

医生说,是突发心梗。

少年坐在病床边,看着母亲冰冷的脸,没哭,也没笑。那个毁了他一生的女人,就这么干脆地走了,留下他一个人,带着满身的伤疤和模糊的记忆,在这个世界上苟延残喘。

后来他尝试过跳楼和跳湖,可每次都能被救回来。

似乎老天爷也不想让他死。

可是他活下去的意义是什么呢?

是了,张强说:他的爱人死了,他们之间有赌约,有一个约字,有约定总是好的。

那他就不能死了,死了就失约了。

8

“所以……”我清了清嗓子,声音有点哑,“你是那个土鸡,还是那个少年?”

他没立刻回答,只是盯着我,眼神里的光暗了暗,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你觉得呢?”

“我哪能知道?”

我没好气地说,却没真的生气:“这故事也太惨烈了,我不喜欢。”我顿了顿,又补了句,“我喜欢喜剧,比如最后俩人能凑一块儿,嗨呀,可是他们之间多了一层欺骗,不过爱情这事儿,谁说的明白呢,或者至少俩人都能好好活着。”

韩青严终于说:“那,睡觉吧。”

我仿佛得了特设的犯人一样,赶紧躺回床上。

迷迷糊糊,我听见韩青严下床拿东西的声音,我说:“快睡吧。”

他把一个冰冰凉凉的小物件塞进我手里,说:“秦野,我希望你记得,又想你什么都忘记,我很自私,我还懦弱,我想,如果可以跟你一起死,那我会毫不犹豫。”

我已经困的灵魂出窍了,什么也没听清,只是含含糊糊的应着。

不知睡了多久,我被窗外的光晃醒了,睁开眼一看,天已经快亮了,窗外泛着鱼肚白,淡淡的光透过窗帘缝照进来,落在地板上,像铺了层薄霜,我突然想起陶渊明说的恨晨光之熹微。

可我侧过头一看,韩青严躺过的病床上空空荡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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