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褐色的液体迅速晕开，浸湿了泛黄的纸页，墨迹开始模糊，母亲写下的批注一点点变得不清不楚。苏慕言的眼睛瞬间红了，他伸手去擦，却越擦越脏，指尖沾满了咖啡渍，像洗不掉的污渍。

“哎呀，这可怎么办？”白若曦故作惊慌地后退一步，手里却悄悄把空了的咖啡杯往苏慕言手边推了推，“苏先生，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这谱子要是毁了，承爵会不会生气啊？”

苏慕言没理她，只盯着被毁掉的谱子，心脏像被紧紧攥住，连呼吸都带着疼。这是母亲教他弹的第一首曲子，每一个音符旁边都有母亲的小字标注，告诉他哪里该轻一点，哪里该慢一点。现在，那些字都被咖啡泡得看不清了，就像他快要抓不住的回忆。

“我跟你说了，别碰我的东西。”他抬起头，声音发颤，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冷意。

白若曦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随即又硬起心肠，往门口退了退：“是你自己撞翻的咖啡，跟我没关系。承爵马上就回来了，你看他是信你，还是信我。”

话音刚落，玄关处就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厉承爵推门进来，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寒气，雪松味的信息素一散开来，客厅里的空气瞬间变得压抑。他第一眼就看到了苏慕言通红的眼睛，还有那摊在钢琴上、沾满咖啡渍的谱子，以及站在一旁、眼眶微红的白若曦。

“承爵，你可算回来了。”白若曦立刻迎上去，声音带着哭腔，伸手想拉厉承爵的胳膊，却被他不动声色地避开，“我本来想跟苏先生好好聊聊，可他……他好像不喜欢我，还把咖啡泼在了谱子上，我劝他，他还推我。”

她说着，故意往后踉跄了一下，装作差点摔倒的样子。

厉承爵的目光落在苏慕言身上，眉头皱了起来。他刚在楼下就听到了楼上的动静，虽然没听清具体内容，但也知道肯定没安生。他走过去，捡起钢琴上的谱子，指尖碰到湿冷的纸页时，动作顿了顿——这谱子他见过，苏慕言每天睡前都会拿出来看一会儿，看得很宝贝。

“是你推的她？”厉承爵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只有雪松味的信息素微微发沉，压得苏慕言有些喘不过气。

苏慕言抬起头，看着厉承爵，嘴唇动了动，想解释，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他的助听器里全是杂音，刚才白若曦的话、厉承爵的话，都像隔着一层雾，听得不真切。他只能看到厉承爵的唇形，猜他在问什么，也只能看到白若曦得意的眼神，像在炫耀自己的胜利。

“不是我推的，”苏慕言的声音有点哑，“是她先踩我的谱子，还说……”

“承爵，你别听他狡辩！”白若曦打断他，哭得更厉害了，“我怎么会踩他的谱子呢？我只是想帮他捡起来，他就生气了。你看，我的胳膊都被他推得有点红了。”

她撸起袖子，露出胳膊上一块浅浅的红印——那是她刚才自己掐出来的。

厉承爵没看白若曦的胳膊，目光依然停在苏慕言身上。他注意到苏慕言的手指一直在微微发抖，指尖还沾着咖啡渍，眼睛红得像兔子，显然是受了委屈。而且，他太了解白若曦的性子了，看似温柔，实则最会搬弄是非。

他没再追问，只是把手里的谱子小心翼翼地叠好，放进自己的外套口袋里，然后看向白若曦，声音冷得像冰：“滚出去。”

白若曦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承爵，你……你让我滚？”

“我再说一遍，滚出去。”厉承爵的眼神里没有丝毫温度，雪松味的信息素陡然变得凌厉，白若曦瞬间腿软，再也装不出委屈的样子，只能踉跄着往门口走，走之前还不甘心地瞪了苏慕言一眼。

客厅里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厉承爵和苏慕言两个人。厉承爵走到苏慕言面前，蹲下身，抬头看着他，声音放轻了些：“助听器呢？”

苏慕言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太激动，助听器被碰掉了，现在还在钢琴底下。他弯腰去捡，厉承爵却先一步帮他拿了起来，仔细擦了擦上面的灰尘，递到他手里。

“戴上，”厉承爵说，“刚才她说的话，我没信。”

苏慕言把助听器戴上，杂音渐渐消失，厉承爵的声音清晰地传进耳朵里。他看着厉承爵，眼眶又热了，刚才憋了半天的委屈，这会儿终于忍不住涌了上来。他咬着唇，不想哭出来，可眼泪还是不听话地往下掉。

厉承爵看着他掉眼泪，心里莫名的发紧。他很少看到苏慕言这样，以前不管是被强制标记，还是被禁足，苏慕言都只是沉默，很少会掉眼泪。看来，这谱子对他真的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