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郁,我知道错了/薄情总裁的替身新郎(56)
只是,偶尔在深夜离开画廊,独自驾车穿过空旷的街道时,他会下意识地瞥一眼后视镜。或者,在某个需要应酬的场合,面对难缠的合作方,脑海里会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个念头——如果是贺凛,会如何处理?
这念头往往刚一冒头,就被他强行摁灭。他厌恶这种不受控的联想,更厌恶因此而在心底泛起的、那一丝微弱的、类似于依赖的情绪。
贺凛依旧没有出现。他像彻底从江郁的日常生活中蒸发了一般,只留下无处不在的、被妥善安排好的便利。画廊需要拓展海外渠道,便有顶尖的咨询公司主动接洽;江郁看中某位新兴艺术家,总能在拍卖会上以合理的价格顺利拿下;甚至连他常去的那家咖啡馆,都“恰好”引进了他偏爱的一款稀有咖啡豆。
这一切做得天衣无缝,若不是江郁心知肚明,几乎要以为是自己时来运转。
时间滑入深秋。城市被金黄的银杏和火红的枫叶装点,空气里多了几分凛冽的清爽。
江郁接到一个国际双年展的策展邀请,意义重大,他需要亲自飞往欧洲进行前期考察和洽谈。行程定在下周。
出发前三天,他正在画廊核对最后的行程细节,助理内线电话进来,语气有些古怪:“江总,前台有一位……贺先生的特助,说有东西要亲自交给您。”
江郁握着话筒的手指微微收紧。“让他进来。”
特助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个看起来十分古旧的紫檀木长盒,神色恭敬:“江先生,贺总让我把这个交给您。”
江郁看着那个木盒,没有接:“这是什么?”
“贺总说,是物归原主。”特助将木盒轻轻放在办公桌上,便躬身退了出去,没有多余的一句话。
办公室里只剩下江郁一人。他盯着那个散发着淡淡木香的盒子,良久,才伸出手,打开了盒盖。
里面铺着深蓝色的丝绒衬垫,衬垫上,静静躺着一卷泛黄的宣纸画轴。
江郁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小心翼翼地拿起画轴,缓缓展开。
墨色苍润,笔意遒劲,山水氤氲间,自有一股磅礴之气。右下角的钤印和题跋,赫然是那位他已故恩师——国内画坛泰斗林老先生早年的手笔!
这幅《春山烟雨图》,是林老当年最为珍视的习作之一,也是江郁入门时,临摹过无数遍的范本。后来林老去世,这幅画在遗产分割中不知所踪,成为江郁心中多年的遗憾。他曾在多个拍卖行留意,却始终杳无音信。
贺凛是怎么找到的?又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送来?
江郁的手指轻轻拂过画纸上温润的墨迹,仿佛能感受到老师当年运笔时的呼吸。一股复杂难言的情绪涌上心头,夹杂着对恩师的怀念,对往事的唏嘘,还有对贺凛这番举动的……茫然。
他是在示好?还是在提醒他什么?
手机在一旁震动起来,打断了江郁的思绪。是航空公司发来的航班提醒信息。
他看着那条信息,又看了看桌上摊开的《春山烟雨图》,忽然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拿起手机,找到那个几乎从未主动拨打过的号码,迟疑了几秒,然后按下了拨号键。
电话响了三声,被接起。那头传来贺凛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意外:“喂?”
“……是我。”江郁的声音有些干涩。
“嗯。”贺凛应了一声,等待着他下文。
电话两端陷入短暂的沉默。背景音里,能听到贺凛那边隐约有纸张翻动的声音,他似乎正在工作。
“那幅画,”江郁深吸一口气,开口,“谢谢。”
“物归原主而已。”贺凛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情绪。
又是一阵沉默。
江郁看着窗外被秋风吹落的梧桐叶,终于说出了打电话的目的:“我下周去威尼斯,参加双年展前期会议。”
“……嗯。”贺凛的声音顿了顿,“一路顺风。”
“那边……”江郁停顿了一下,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有几个当代艺术的私人收藏馆,很难预约。听说……你对那边比较熟?”
这话问得极其迂回,甚至有些没头没脑。但电话那头的贺凛,却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纸张翻动的声音停了下来。
电话里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几秒钟后,贺凛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低沉了些,也清晰了些:
“你把行程和想看的馆列给我。我来安排。”
没有问为什么,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给出了解决方案。
“……好。”江郁挂断了电话。
他放下手机,感觉掌心有些潮湿。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河,一种陌生的、带着些许忐忑,又夹杂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情绪,在胸腔里缓缓弥漫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