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定向选择(249)
度过了高中最忙的那两年, 刚上大学的时候闲了一段时间。那时候,他常往返北京临安两地, 去一些走过的地方,不抱任何目的, 只是站在现在的位置回望着过去,思念曾经的人和时间。
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探望洛旸, 洛旸被判了六年,看着精神,却多了些不像这个岁数该有的沧桑。他问洛宸羽最近过得好不好,对洛宸羽说着些忏悔的话。
每次见面,洛宸羽好像都有些许变化, 好像日渐成熟,越来越像个大人,而他遗憾没办法亲眼见证孩子的成长。
洛老爷子下海从商,家大业大, 祖上富过,但奈何儿女都无心接替家业,洛云舒早年搞书法艺术,而洛云笙一心扑在医学事业上,物欲极低。洛宸曦受父亲的影响,从医不行商,所以继承家业的担子落在了洛宸羽身上。
洛宸羽要忙着兼顾学业,还要抽时间学习管理,恨不得把一个人切成三片来用。忙的时候就不那么容易去想不该怀念的事,不该思念的人。
洛旸曾经说,怀念逝去的人只会徒增痛苦。可人在世,见不到,摸不着,同样也痛苦。
洛宸羽一直关注着徐雾的动态,从高中时雾拿的每次物理竞赛奖项,每次登上报纸头条,可能晚过,但唯独没错过任何一条消息。徐雾这几年在物理学术界大放异彩,获得了不少惊人的成就。不受限制,在他擅长的领域,明媚而耀眼。
北大清华离得近,洛宸羽倒是在一些联谊活动的时候见过宋安然几次,他们像老同学见面一样打招呼,起初都不默契地对任何有关与徐雾有关的事情避而不谈。
最后是洛宸羽先忍不住了,他暗着向宋安然打听过几次,宋安然都不着痕迹地把话题岔开了。
终于有一次,宋安然干脆表明态度,挑明了说:“徐雾过得很好。这么多年,我从来没听他提过你。我们老同学见面,也别总说些没意义的。人总要往前看,不能原地踏步,圈死在过去没意思。”
“我一直觉得你情商挺高的,别打扰他。你自己觉得,你带给他的乱还不够多吗?”再见到洛宸羽,宋安然还是对当年论坛上那些刺耳的话耿耿于怀,替徐雾愤懑。
她亲眼目睹了徐雾消沉的那阵,如果不是洛宸羽,魏才知不会那么搞徐雾,徐雾也不会那么痛苦。
周围的场景似泡影弥散,画面渐渐汇作眼前的一缕白烟。
没有他的参与,徐雾这些年依旧过得很好,他本不该再去打扰徐雾。
洛宸羽把烟掐了,在外吹了会儿凉风才回了包厢。
王教授明显喝高了,不知何时换了座,现在正拉着唐副院士在说话。天天混在一群年轻人中,难得让他碰上能说的,聊得格外得劲。
“我这个学生啊,哪哪都好,就是有的时候太随意了。”
“年轻人嘛,年轻,有骄傲的资本。”唐副院不胜酒力,喝红了脸,搭着王教授的肩膀笑得乐呵,“我可看出来了,你是真宝贝他。”
“哈哈哈哈哈,你是不知道,当年他姐在数物竞赛上拿了多少金奖,结果呢,非得跑去学艺术。你说老天好不容易又给我送个好学生,我能不宝贝吗。徐雾这孩子,什么都好,本来就有天赋,学习又刻苦,做事又认真,就是不爱交朋友,刚到学校那会儿,我天天看他一个人吃饭,一个人走,身边连个说话的同龄人都没有,我还说,怎么有小孩这么内向呢。后来我想,他确实年纪小,可能真就聊不到一块。”
王教授想起,那时候,徐雾一个人在窗边能干坐一下午。
徐雾平时不爱出门,除了去商场买东西,就是在公寓和实验室两点一线。除了做实验,很少见他打起精神来,过着随意且麻木的机械生活,好像一切都事不关己,天塌下来也砸不到他的释然感。有时候看窗外的树都能看几个小时。
王教授跟他说:“小徐雾啊,你这毛病也该去看看了。”
“教授,心病无药医。”徐雾听过医学界有两句话,医者不自医,心病无药医。
“那不一定,”王教授一本正经地分析道,“没遇上对的医生。”
“嗯,可能吧。”
“我知道他心里有放不下的事,我以为他是想家,我说读书也不用那么那么忘我,想家了我就给他批假,但他又不乐意,说不是。”
“国外过不惯?”
“那也得是我的学生。”
唐副院听他讲这话,弯腰直笑,拍着王教授的背打趣道,“哈哈哈哈你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