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有冰山美人需要几步(144)
“我现在就过来,”霍枭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身上的碎石哗哗直掉,也顾不上身上的伤口和全身上下都预示着不祥的伤,拎起外套大步就开始往外走,“快下雨了,环岛路的尽头处有一个礁石洞,你别到处乱跑,小心掉进洞里,就在车里等我!”
“好。”轩意宁挂断电话,静静地坐在车里开始等待。
深夜的海是墨黑的一片,被风催压着不断地翻滚咆哮地拍在岸边。几个小时前,他跟霍枭还手牵手地漫步在海边,那时华灯初亮,整个太平洋都是一片朦胧缠绵的灰蓝。可仅仅只是几个小时之后,他又一个人坐在车里,看着微薄灯光下如墨般的巨浪,等待着同一个人,所有的缱绻全都消失,只剩下冰冷的现实。
天空中没有一丝天光,狂风在车窗外呼啸,发出呜呜的哀嚎,墨汁般的海浪不断拍打在环岛公路的基石上,如同从地狱中不断生出的魔爪,想将人也一并拖入地狱。
而轩意宁在车里听不到,宽敞的车厢中放着肖邦的钢琴,舒缓又诗意,和在鬼夜哭般的风声里,与外界的狂暴形成诡异的对比。
轩意宁凝视着前方,不远处的礁石洞隐没在黑暗中,像怪物的沉默的嘴,居心叵测地等待。他并不害怕面对霍枭,只是忽然觉得一切都荒谬极了,像一场早已写好的剧本,而他和霍枭——或者说是毒牙——更像是被命运玩弄的傀儡,兜兜转转,拉拉扯扯,终归还是走到了这一步,虽然和自己预想的不一样,但风浪再大,也终归有停歇的时候。
大雨终于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
轩意宁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时间差不多了。他打开车门,撑起一把黑伞,走了出去。精致的手工皮鞋踩进水洼里,瞬间就被溅上了泥,但他毫无所谓,此时的轩意宁已经脱去了拍卖会上穿的那一套华丽如同王子的盛装,而是换上了一套正式得不能再正式的西服。
一辆黑色的豪车在大雨中疾驰,雪白的车前灯简单利落地撕裂浓稠又潮湿的黑暗,照亮路的尽头站着的一个瘦削挺拔的身影,霍枭猛地刹住车,连火也没来得及熄,伞也来不及打,就这么急匆匆地下车朝轩意宁站着的地方跑去。
“这么大雨,你怎么在外面站着啊,我不是让你在车里等……”
霍枭话还没说完,一个冰冷的枪口就对准了自己。
“你怎么知道环岛路的尽头有礁石洞?”轩意宁举着枪,他记着当初霍枭教他的话,记得霍枭的心脏的位置,这一次他没有找错位置。
“你怎么知道松岛的守林人木屋在哪里?”
“你记不记得自己还有一个名字叫谢宁?”
每一个问题都重重地砸在霍枭的心脏上。
“我……”霍枭朝轩意宁走了一步,“意宁你听……”
“不许动!”轩意宁拉下保险栓,“你到底是谁?是霍枭,是谢宁,还是……毒牙。”
霍枭心中大惊,这个线索他又是从哪里知道的?轩意宁知道的东西远比自己想的要多,或许,从最开始他就没有想过全然信任自己。
啊,这样就说得通了。
果然……原来如此……
霍枭心中泛出无边的苦涩。怪不得,怪不得他明明不喜欢也不拒绝,明明那么痛恨自己却依然顺从自己,在射击馆受伤了明明可以去医院却依然提议去自己家……
霍枭盯着轩意宁手里的枪,这是一只精巧的勃朗宁M1922,许多富商都喜欢想尽办法弄一只用来防身,此刻,看着勃朗宁黑洞洞的枪口,脑海中却闪过无数他和轩意宁的亲密画面,而之前因为心情激动错过的细节,到如今全都一一被放大和还原。
难怪……难怪他的手总是一片冰冷,难怪他的嘴唇总是在颤抖,难怪他的拥抱总是恰到好处,难怪……他的眼神总是带着一些凉意。
一股血液的腥甜涌上喉头,之前在码头受的伤此刻都因为伤心委屈而成倍的反噬回来。
霍枭看着眼前冰冷苍白的人,强忍住想问他冷不冷的冲动,只是对他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所以,你从来没有爱过我。”
“没有,”轩意宁面无表情,“告诉我实话,霍枭。”
“你的吻,到底有没有哪怕一个是真心的?”霍枭心痛得几乎要让自己佝偻起来,他快站不住了。
轩意宁没有回答。
“所以,你之前说和我试试,是真的要试试,还是只是……只是想利用我?!”霍枭看着轩意宁,以往乌黑闪亮的眼眸浸满悲伤,声音沁满鲜血,是听着都让人感到痛的诘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