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的流浪笔记(207)
叶满:“占用通道?”
“嗯,”男人笑笑,说:“分开后她换了号码,我就不知道了。她只有一个固定地址,写信也只能往那一个地方寄。”
叶满:“那个地址……”
“我意识到她真的永远不会再回来找我时,写了那封信,”男人说:“之后我不顾一切地跑到河北,那是我唯一可能找到她的地方,但是那时收件地址已经被推平了。”
叶满忽然感觉到一点悲伤,这种悲伤并非源于他的心底,而是从对面坐着的中年男人身上溢出,一点点蔓延到叶满的手指和发稍。
他不禁看向和医生,这时整个四五平米的小屋子已经被悲伤填满了,沉沉的、像被雨水浸透了的棉衣裹在身上、捂住口鼻,提不起力气,透不过气。
“为什么……”叶满盯着他的手,缓缓说:“您不做医生了?”
“不做了。”和医生无意识蜷蜷手指,意识到什么,他看看信,抬头说:“你去医院找我了吗?”
叶满点头:“去了那个山里的医院。”
和医生:“那里荒废很多年了。”
叶满不善言辞:“啊……”
叶满有点局促地挫着自己手上的相机,他来之前打过景区电话,说是可以带小狗进来,但是到了景区门口被告知不可以带狗进,所以韩竞现在正一个人在外面带狗。
今天风很大,站在院子里感觉不明显,但是门口空旷的地方,风大到牵着韩奇奇跟放风筝没差。
他有点担心韩竞等得无聊,也怕韩奇奇变成小狗风筝被风刮走,毕竟刚刚自己为了搭话做心里建设做到把整个院子的纳西族文化都仔细看了一遍,花了很长时间。他又实在社恐不善言辞,不好意思问这个陌生人他好奇的事,他还了信,就准备告辞了。
“我刚认识谭英那年是1996年,我28岁,她比我小三岁。”
正在他酝酿该如何告别时,出乎意料的,和医生主动开了口。
第77章
他在心里算了一下, 谭英九六年25岁的话,那么现在应该是五十岁了。
“我那时候还是医生,她吃蘑菇中毒, 送进了我的医院。”和医生笑笑, 说:“或许我这个年纪再去说过去的爱情, 是一件可笑的事吧。”
“我不这么想。”叶满低头说:“我也不懂得爱情。”
和医生用了一个词汇——“过去”。
这说明他和谭英已经成了过去式, 但是当他再次提及谭英这个名字时, 仍然保含着无限的柔情。
他或许太久没有和人说这么多话了,他的年岁渐渐走向黄昏,中途只沉默寡言地在这一个小院子听着风。
叶满后来在自己的本子上写了很多次开始, 又全部勾掉,最后以简洁的一句话开端——他仍深爱着谭英。
“我没结过婚,一直在等她像以前一样忽然找到我,笑着对我说一句——原来你在这里啊。”
和医生缓缓叙述着他的心, 对着那封摆在桌上的信, 信已经老旧脆弱, 被吹进来的风捡起又搁下。
叶满仿佛看到一道窈窕的影子走进房间,细长,指头捡起信纸, 无言阅读, 像是在亲耳聆听从前的恋人碎碎念叨。
背对着,叶满看不清她的模样,只能在心里想象。
“她总是能找到我, 无论我在哪里,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和医生说:“有一次版纳洪水,我去义诊救灾, 不小心进了深山里,迷路几天几夜,快要坚持不住时,她走到了我的面前。”
她背着医生出去,走了很远才遇到搜救他的村民,他才知道自己之前行进的方向错得离谱。
那时他已经很久没见谭英,有一年那么久了,甚至以为那是一个梦。
他脱力地趴在谭英的肩上,问:“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谭英告诉他:“因为我是神仙。”
和医生就笑,笑着晕在了她的背上。
和神仙初遇的时候,他还在医院做医生,是个正张扬的年纪,加上学历高、能力强,那个时候的他性子傲慢又骄矜。
信里的场面就是他们初遇时的场景,只不过和医生刻意模糊了一个人的存在,让叶满读信时也没过多留意。事实上,谭英那时候是有男朋友的。
信里说——「她那个美国小男友长得很漂亮,谭英中毒的时候,他想要上去抱她,但是他不敢,他害怕得发抖。」
然而再次看到自己写的那句话,他却沉默了,良久以后,他低头说:“我无法精准形容他,因为我爱谭英,所以处在我的角度,很难客观描述他,他可能是个很好的人,但是我讨厌他、憎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