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的流浪笔记(317)
花姐:“很巧妙。”
叶满:“你们绣得才好。”
花姐笑起来:“我们在赶工呢。”
叶满问:“用来卖的吗?”
“不是,”花姐说:“早些年韩老板为我们搭线了一个时尚品牌,我们长期合作。”
持久的合作,让苗绣和时尚结合,非遗的传承,叶满心里猜着,或许之前韩竞买下刺绣也不是为了赚钱。
外面阴沉沉的,屋里开着灯,叶满继续绣了下去,韩竞在旁边看着。
叶满想,他曾经也是这样看着他的恋人吧,现在看自己,或许心里已经做完了比较。
他不愿意这样想,想要努力抽离自己,可强烈的自卑如影随形,所以有时候,他控制不了自己。
他绣不下去了,停下手上的针。
韩竞看他的侧脸,叶满却没看他。
花姐好像看出来他的不自在,问:“要不要跟我们一起绣?”
叶满愣了愣,说:“我不会。”
花姐宽容地笑笑:“我教你,你基本功很不错。”
叶满拿着东西走过去,背对韩竞。
原地的韩竞轻微愣了一下。
雨下了几天几夜,山区有不同程度的地质灾害。
叶满在苗寨住了半个月,中秋前夕才离开,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单纯是他暂时没太多继续走的力气,韩竞也没什么意见。
雨过天晴后,苗族的奶奶喜欢坐在门边刺绣,叶满在这里认识了一个十岁的小绣娘。
他站在街边,拍下了老幼并肩的画面,恍惚间好像看到一个风尘仆仆的汉族小男孩儿站在街头,呆呆看着这样宁静祥和的景象。
他好像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站在这里,只是很羡慕,羡慕到抬步,走到她们身边,悄悄坐下。
——
寨子里民风淳朴,没有人嫌弃我是一个愚钝的外乡人,没有因为我的不善交际而不耐烦,因为这个,我的胆子也稍稍大了一点。
他们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平静。孩子们早上背着书包,顺着梯田结伴去学校,回来后做作业,有的会向我请教问题。
万幸,小学题目我还是没问题的。
苗绣传承一般靠人口耳相传,妈妈教给女儿、祖母传给孙女,曾经漫长的一生里,绣娘的时间都一针一线缝进刺绣里,现在孩子们到了年纪会去读书,刺绣只能当一种副爱好,或许也是传承渐渐没落的原因之一。
我教过小小绣娘括号加减法,她就教我破线绣。
这里的生活很单纯,没有开发旅游业,很像一个世外桃源,有一天我收到了陌生人偷偷送的花,追出去看时,又不见了,所以我甚至不知道送花的是男是女、是老是幼、是神仙还是精灵,我拿着相机走在寨子里,老人佝偻着身体背着娃娃和我擦肩,那平常背娃娃的绣品,也很精美。
我想追上去偷看,一只蝴蝶落在了我的相机上,恰巧是夕阳最盛的时候,光芒洒落它蓝色的翅膀上,烫起了金色的岩浆,随着它的每一次翅膀扇动而滚动着,终于璀璨的岩浆落在了我的手上,微凉的气温也变得灼热,烫得手背发麻。
那真像生命的温度,随着蝴蝶飞走,洒落了一地的火光。
我抱着花追它在苗寨里到处跑,最后太阳下了山,我才心有不甘地回头,回来路上,火冷了、灭了。
——
叶满带着韩奇奇在这座让他感觉舒服的寨子里乱逛,很长一段时间没和韩竞待在一起,多数只有晚上回去才能见面。
叶满带着桂花回到花姐家里,韩竞正和花姐那位沉默寡言却非常能干的丈夫一起说话。
看到他手上的花,唇角笑容淡了一点。
叶满刚回来,对他的情绪变化有点敏感,这种敏感不针对特定的人,而是从小养成的习惯,每次重新见一个人,他都要重新揣测他的情绪。
这是他的求生欲,因为他从小经历了太多次,有时候他和爸爸待在一起他还在笑,出去上了趟厕所,他的脸就变了,变得狰狞恐怖。在学校时同学前一天还在和他开玩笑,第二天就装作看不见他。
人是善变的,所以对于叶满来说,每一次见面他都要小小评估一下对方的态度,以方便小心应对。
“吃饭了吗?”韩竞的变化只有小小一瞬,很快恢复正常,可足够叶满敏锐的触角捕捉。
他立刻小心起来,谨慎地走到他身边,乖乖回道:“还没有。”
花姐冲他招手:“给你留了饭菜,来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