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要告诉我，这份爱太廉价！”

“那怎样才算不廉价？”陆拾狠狠甩开他的手，扼住091的脖颈将他猛地撞在墙上，“从一而终廉价，见异思迁可贵，付出一切甚至生命的代价廉价，自私自利唯利是图可贵，091，这世上任何人都可以说不值得，唯独你不可以！”

091原本要举起的手慢慢放下，脸色如同死灰一般，连声音都彻底哑了，“对不起。”

如今的黑语像极了当年奋不顾身的红舒。

091更悔恨自己醒悟的太晚，这么多年来他对红舒的恨意像是一个无比讽刺的笑话。

那场他与红舒重逢的背后，是一场由红舒亲手掀起的蓄势待发的风暴，为了不让他也被卷入其中，红舒只能选择冷漠的方式，来让他自己做出选择，091不甘心的是明明他选择了和红舒一起面对，可红舒偏要将他继续护在羽翼下，那时是他太过弱小，可等他有了足够的力量时，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了。

“是我不值得。”091艰难开口，“你说得对，我是个懦夫，可我不敢面对的从来只有你一个人，是我亲手毁了你对我的信任，却还要妄想着你对我的信任能够多一些，利用少一些，是我怕自己再陷进去无法自拔，怕被你再次抛弃，怕从始至终只是一场谎言逢场作戏，是我，对不起你。”

陆拾如遭雷殛。

“不是黑语，不是因为黑语…”091顿了顿，他甚至不敢抬头去看陆拾的眼睛，“是我做不到，是我…”

陆拾哼笑出声，“091，你也会怕？”

何止是怕，091曾经历过无数次挣扎在生死边缘的瞬间，可唯独只有和陆拾相处时，才会在心底涌出一股又一股的危机感，而在刚刚，那股汹涌的危机感到达了顶峰，他的心脏撕裂一般痛，看着陆拾心灰意冷的背影，他知道，如果不解释，如果不挽留，他将永远失去，冷嘲热讽也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也好，都好过陆拾对他彻底绝望。

离不开，放不下。

再怎么否认逃避都没有用。

“别走…”

091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想要去揽住陆拾，很快便触摸到了陆拾的后腰，见他没有躲也没有拒绝，091这才缓缓抬起眼，“可以吗？”

陆拾转而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完全直视着自己的眼睛，“现在低声下气的你，真像只摇尾乞怜的小狗。”

“我是。”091将他紧紧拥在怀中，“只要你别走。”

陆拾没有丝毫挣扎，嘴角强扯出笑意，“你说我的爱廉价，说分不清我口中的话是真是假，可是091啊，我们之间，哪一次不是你先动的情？”

风铃福利院的渴望目光，姚家村迫不及待的开口询问，每一次他的动情，换来的是陆拾的奋不顾身，可091始终不敢面对逃避着，信任被摧毁，彼此之间的隔阂愈来愈深，如今已经到了难以逾越的地步。

“是我。”091的心沉沉地往下坠，他听到了那声阴阴的冷笑声，潮水一般汹涌的悔意快要将他淹没，他在努力压抑着这股情绪，可还是控制不住地流露了出来，“这世上唯一能让我言听计从的，只有你。”

没有丝毫的耻辱，更没有任何的犹豫，091像是在陈述一件摆在眼前的事实一样轻松，“从始至终，只有你。”

“所以这次的选择，你来做。”

他松开了手臂，拉着陆拾的手径直出了门，临近傍晚光线并不强烈，但长期没有见光的陆拾还是有些猝不及防，他没来及用手挡挡光，就被091带到了栏杆边，抱着他一跃而下。

陆拾的水性即便好，也顶不住海水的冰凉，险些呛到，091的手拽的紧，越游越深直至没有半点光亮，到处都是刺骨的冰凉，只有紧紧抓住的两只手，在传递着为数不多的温暖。

待在水下的时间愈来愈久，可091依旧在不断下潜，直到陆拾挣了挣手，他却突然松开了陆拾的手腕，身体像是失去了最后的支撑再难以为继，不断地向下沉去。

水系维能可以保证陆拾暂时不至于窒息，可091将他带到的区域已经太深，即便是现在回游都要承受着窒息脱力的风险，陆拾瞬间明白了091口中‘选择’的意义。

深海中没有光线，只能借助维能依稀看到091的身影渐渐变成了一个小点，即将脱离他的视线。

陆拾混乱的思绪在冰凉海水的刺激下渐渐平复，胸腔内的刺痛感愈来愈强烈，他知道091从始至终就是一个丧心病狂的疯子，可以不惜一切去赌，甚至于他的生命，来换回自己的回心转意。

他从来不是一个惧怕威胁的人，更无惧于别离与死亡，心灰意冷到极致便选择离去，做好了从此老死不相往来的准备，却没想到091会用这样的方式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