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敢怎么呀？”徐琳拉开椅子一坐，说，“这家是你们李家的天下，我哪敢造反？还没说句话，你就要定我的罪，往后这家还有我位置吗，指不定哪天就新人换旧人了。”

“还说没怎么，没怎么说个话夹枪带炮的。”

“不敢，千错万错都我的错，我有问题，行了吧？”

“你——”

李睿好从卧室出来。一只胳膊往袖子里套，另一只怎么都套不进去。拽半天，外套都耷拉到地上，还没穿上。

徐琳看他那个笨样就来气，“多大人了，衣服也不会穿。”

李睿好听见了这句话，这下，那只袖子是彻底也穿不上了。

站在那儿，傻傻看着徐琳。

刚才还觉得妈妈跟他说话真好，现在没觉得丁点好。

为什么呢？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妈妈和那个有钱的奶奶一样，刚开始都很喜欢他，后来就不喜欢他了？

是他做错了什么事吗，到底做错了什么呢，妈妈和奶奶的态度一下就变了。

“来来来，吃饭。”李开源帮李睿好把那只袖子穿好，按着他肩膀坐下，“小好第一次吃爸爸做的饭吧？爸爸年轻时候还有厨师证，你尝尝，味道不差。”

“厨师证是啥？”李睿好不懂，问李开源，“厨师又是啥？”

“就是做饭的厨子。”李开源听他说河南话，特别别扭。

他知道这儿子打小是在乡下长大，还是不习惯，觉得怪土。

“以后在城里生活，就得学着说普通话。”李开源知道徐琳不高兴，跟李睿好说话的语气也没在厨房里那么好，很严肃，“来到这个家，就是我和妈妈的儿子，咱们是城里人，要讲普通话，知道吗？”

李睿好看看徐琳，她表情还是不好。

可能是不高兴，觉得他笨蛋。

“好。”李睿好低下小脑袋，用很不标准的普通话表态，“俺学普通话，学会了，妈妈就不生俺气了。”

“谁生你气了？莫名其妙。”

屎盆子从天而降，徐琳这个生气。

“你真是莫名其妙，我生你什么气啊？谁教你满口撒谎？我怎么你了就生你气，你污蔑人也要找个合适的理由好吧？”

姚小曼说的话全成现实。

徐琳看着李睿好，原本对他恻隐。让他一指控，所有好感皆无，就觉得姚小曼说的全是真的，早晚有一天这个从乡下来的野孩子回动摇李开源，真把妈妈接回来，取代自己。

“这饭没法吃。”徐琳上火，筷子往桌上一砸，进屋睡觉。

怎么出去，怎么回来。

同样的门摔了两下，一下比一下响，还不够吓人的。

李开源看着那摔上的门，想发火，忍了。

“别管她。”他长吸一口气，跟李睿好说，“她不吃，咱爷俩吃。好好一顿团圆饭，吃成什么了？不如不回来，谁欠她呀，真有意思。”

李睿好端着自己的碗，不安地看着卧室。

他能感受到，妈妈从心里不接受自己。

李睿好不知道前尘往事，也不知道徐琳不是他亲妈妈。爸爸犯下的错误最后全变成他一个人承担，他被扔到老家，被姓郭的毒打，亲妈妈不在，后妈妈对他又充满了讨厌不接受——那还能怎么办呢？也许这世上真的没有一个地方，是他的家。

说到底，他只是一个谁都说爱他，却谁都不爱他的可怜虫罢了。

李睿好真是在这个城里的家感觉不到一点温暖。

可是一想到不用挨打，他又觉得这种生活很好。

不用天天抱着脑袋东躲西藏。

不用担心哪一天就被埋进土里，再也醒不过来。

——这种安全的日子，真的很好。

不算太差，他挺喜欢。

……李鸿儒等了好几天，也没等来信。

他想着给姚小曼打个电话问问，不管怎么说，郑秘书确实看见了，这就不能小觑。

可问题是——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太对劲。

姚小曼天天想逼婚，那些个损友也一个劲出馊主意，就为了让她赶紧嫁豪门，跟着喝血。

要真是有了，就那咋呼性格，她不早开口说给自己听？能憋到现在？

李鸿儒一直等这通电话。

这天晚上可算是让他等着了：“你干嘛呢？我有事跟你说。”

“我还能干嘛呀？”李鸿儒一脸笑，“这不等你打电话呢。”

“正好我跟你说个事。”

“听着呢，说吧。”

“我想去拍戏。”姚小曼说，“天天在家待着没意思，你给我投资个戏吧。找几个当红男演员，我想重回娱乐圈，奋斗出自己的一片天。”

李鸿儒脸上笑冷了，问：“就这个，没别的事儿？”

“啊。”姚小曼说，“别的还能有什么事啊？我天天在家待着，都快闲出腰椎病来了，还是出去当演员去吧。跟人接触接触，省的得什么抑郁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