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火燎原CP(87)

作者:成江入海

“不肯,跪着。”龙华耸耸肩。

“他爱跪,那就让他跪。”

祁越定定地跪在祠堂,膝盖硌在坚硬的瓷砖上,从地底下往上窜的冷气毫不客气地透过他的西装裤,往膝盖骨头里面钻着。久而久之,祁越已经连膝盖的存在都感受不到。

他在正中间直面着当年祁鸣山花重金打造的一尊佛像,据说是千里迢迢去了印度开过光的。前面陈列着的香火台插着的香永远不会停,两侧陈列着祁家很多灵牌,在有些昏暗的祠堂着,借着月色,祁越只能隐约看见点模糊的字样。

这是他第几次跪在这里?第二次。

他只进了两次,两次都直面着这尊佛像进行持续性的、长久的忏悔。但祁越从来不觉得自己这两次,有什么地方做错了。

第一次,他见不得别人死在他眼前,出手援助。第二次,他试图挣脱禁锢枷锁要走到季知野身边。

祁越明明什么错都没有,他只不过是在维持保证着自己作为人,最起码的、最基本的东西不要被磨灭。

他那双眼睛格外冷静地望着这尊佛像,头微微抬起,背挺得格外笔直。

太冷了,祠堂里冷得他手脚动弹不了半点。饥寒交迫,疯狂压迫折磨着他的神经,可他最担忧、最紧张的事情,却是两天之后,祁越似乎很难去赴季知野的约。

季知野在楼梯间,抖着声音问他,“我有骗你吗?”的时候,给他带来的痛,似乎比脸上的巴掌和发麻发冷的膝盖要更痛些。

他发热的眼眶陡然生了几分热意,明明对于他来说,流下眼泪简直是天方夜谭。而此刻祁越却莫名在模糊混乱的视线内看着那尊通体金黄的佛像,眼角溢下一道血泪,他面无表情地拂了拂眼睛,在干燥的手背上感受到了些许湿润。

逐渐清晰的视野内,佛像依旧维持着那副普度众生慈悲为怀的气度,而满眼金黄中并无半点异色。祁越知道,那是他的眼泪。

是对季知野的愧疚,对季知野的心疼,对季知野保留余地的情感和对自己的无知,自私,多疑和匮乏的爱,汇聚成的一滴血泪。

被祁鸣山亲自挂在儿子脖颈上的枷锁似乎已经彻底摇摇欲坠,在枷锁下,在祁越脆弱的皮肤屏障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已经在蠢蠢欲动地破土而出了。

祁鸣山这辈子都想象不到,为什么一个从出生开始,便被他耳提面命,要求着抹去任何多余的同情和情感的祁越,会再二十四岁这年再次走上他的老路。他们都不可自拔毫无预兆地对着一个不该心动的人动心,都不可自拔地沦陷在情感沼泽之中,他甚至在怀疑,这会不会是一种基因遗传,然而事实上只是,人往往对于自己触及不到且被禁止拥有的东西,总有超乎人类想象的渴望,逼迫着他们打破枷锁。

而季知野就是出现在祁越生命中的那个,逼着他打破枷锁,勾着他走出禁区的欲望。

他不可能坐视不管。

被季行城约着出来见面的时候,祁鸣山下意识想要拒绝。但是作为华京市内的一名“友好市民”,似乎是无法拒绝季行城这个大官儿的邀请。祁鸣山黑着脸打上了领带,临走前还吩咐龙华看好祁越,坐上黑色商务车后便远去了。

季行城和他都是有隐蔽意识的人,祁家这个特殊存在明年约见这个掌握季家话语权的男人,一旦被揭露势必又要掀起一场惊涛骇浪。他们没闲心处理这些麻烦,毕竟只是为了解决两个儿子之间的恩怨。

祁鸣山对季行城的态度实在一般,进门第一句话便开诚布公地表明了态度:“祁家不想和你们家的人有任何瓜葛。”

只见季行城眯了眯眼:“是吗?那恐怕是不行了。”

这场谈话持续了接近要有一个小时,祁鸣山和季行城两只老狐狸就着这场双方都不愿意容忍的恋爱关系,从东纠缠到西,从南纠缠到北。姜还是老的辣,连带着各种各样的利益牵扯都在这瞬间涌现,而季行城终于达成他此行的目的。

他从来都不在意何芸的儿子是祁越这个事实,季行城只在乎,祁越对他们季家有好处。甚至早在何芸没有成为他续弦的时候,季行城就已经在着手暗示着季瑛属于她的未来。

不过后来变数太多,季行城也迟迟没有以自己的名义正式见过祁鸣山。如果换做是这几天之前,他要是提出给祁越和季瑛搭桥牵线,祁鸣山大抵会不给半点好脸色,虽然他现在的脸色也说不上好看。

这么多年来,他阅人无数,一眼便知晓在祁鸣山这里,有戏。季行城自认为他和祁鸣山最大的不同大概就是在于,祁鸣山并没有真正成为一个掌权者,在他身上依旧体现着一股懦弱的、犹豫的父亲特征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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