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生(61)
院子里一片漆黑没有开灯,骆临川的心再次提了起来。当他小心翼翼地进屋,看到蜷缩在沙发上睡着的人影时,一颗心才完完全全地落回了原处。
骆临川走过去,轻轻坐在简榕身边,借着微弱的暮色看到他脸颊上未干的泪痕。
……哭了?
内心一阵揪痛,抬起手,指腹轻轻摩挲还湿润的眼睫,低下头吻上简榕发丝凌乱的额角。
简榕睡眠很轻,一点响动就能将他惊醒,在骆临川碰触他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只是辨不清来人是谁。
熟悉的气息,温柔的抚触,是哥哥,还是……
此时天已经近乎全黑,简榕睁开眼缓缓坐起身,看不清来人的面容,只有一双夜色中深邃明亮的双眸温和地注视着他。
简榕伸出手,想用最直观的感受来确定眼前人到底是谁。
手腕突然一紧,身体随着惯性落入一副结实宽阔的胸膛,有力的双臂将他紧紧拥在怀中,耳畔传来如释重负般的呼吸。
“简榕……”
是……骆临川……
简榕僵硬的身体一点点放软,最终嵌入骆临川温暖又充满安全感的怀抱。
“骆……临川……?”简榕的声线颤抖,似乎还没从恍惚与害怕中脱离出来。
“是我。”骆临川收紧手臂,轻拍后背安抚着简榕的情绪,“不哭,没事了。”
简榕试探着环住了骆临川的肩,回应他的是更紧致的拥抱。
任性地将头埋进骆临川颈窝里,鼻间是自己喜欢的、淡淡的果木香气,和煦的暖意柔柔包裹,一点点地将他彻底淹没。
静谧的室内,两个孤寂已久的灵魂紧紧缠绕,终于重合在一起。
有些事,做了一辈子都会记得;有些人,遇到就再也不会放手。
九月底的天气,入夜还是有些凉的。四合院屋子高旷,温度比室外还要阴冷些。简榕只穿了件短袖衫,在冷冰冰的屋子里不知睡了多久。一直冻着倒也不觉得怎样,在骆临川的怀里暖着,刚一离开就连打了两个喷嚏。
骆临川想找件外套给简榕披上,打开柜子一看,里面除了几件夏装根本没有厚衣服。骆临川无语,本想着既然来了就把冬季的衣服收拾收拾带走,现在看来倒省了事,最后实在没辙拿了条毯子给人裹了起来。
坐回沙发握住简榕的手,揉搓着冰凉的指尖试图温暖他。简榕有些不自在,手被握住的刹那本能地瑟缩了下,最终没有抽回去。
“你就打算用那几件衣服过冬?”
“打算冷了再买的……”简榕的鼻尖有些红,不知是冻的还是哭的,说话的时候有些鼻音,疑似感冒前兆。
“别墅那边住得不习惯,还有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骆临川实在猜不出他在这哭了一下午究竟为了什么。
“我……”简榕无法回答他,总不能告诉人家自己脑抽过来这里画画,画着画着有感而发就哭得跟个傻子似的,然后没心没肺地睡着了。
“回去吧,这边太冷了。”骆临川试探着询问,B市的冬天没有暖气还是很难熬的,老房子什么都缺,他怎么忍心简榕在这受罪。
简榕犹豫着,他没想好,也没彻底理清和骆临川的关系。换句话说,他还没做好全心全意接受骆临川的准备。
简榕的踟蹰让骆临川有一瞬间的失落,但他还是坚定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愿,“我想照顾你。”
照顾你,似乎比喜欢你又多了层更深的含义。
喜欢你,有可能喜欢你的外表、性格,或者是身上某些引人注意的特质,而照顾你,是将你放在心尖上地呵护与疼宠,无关善恶美丑,只要你能健康快乐、简单地生活。
前者是满足私欲的占有,而后者是倾尽心力的付出。
简榕的眼眶又开始泛红,“照顾你”那三个字让他身上涌起一股暖流,连手都热了起来。他觉得自己就像温水里的青蛙,一点点地习惯着骆临川的温情与关怀。当发现自己已经弥足深陷时,却再也无法离开那份温暖。
骆临川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掏出纸巾给人擦眼泪。
怎么半天不见小榕树变成小喷泉了。
简榕像个闹别扭的孩子,自暴自弃地接过纸巾擤了擤鼻子,形象全无,反正在骆临川面前他也没什么形象可言。
骆临川拿不准简榕在想什么,只能退而求其次地妥协。只要他高兴别再掉眼泪,自己做什么都愿意。
“你要是实在想回来,我让人把这好好收拾一下……”
“不……”
“嗯?”
“不用,我和你回去。”
骆临川闻言如蒙天恩,赶紧打电话让阿姨她做些营养又好消化的饭菜,还特意叮嘱煮一壶姜糖水。看着裹在毯子里乖巧的简榕,弯腰揉了揉他的头发:“走,咱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