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温(19)
徐景辛明白他说的道理。
他沉吟几秒,点头:“行,来吧,听指挥!”
等到了车库,其他队员都已经陆续出发了,徐景辛拿起两套防暴服往车后座上一丢,打算到地方再穿。
颜阳州看到了跟在徐景辛身后的贺霄,愣了一下:“徐队,新人也跟着?没问题吗?”
“问题不大,我带着他。”徐景辛没多说,发动车子。
贺霄自然而然地走到副驾驶,大长腿一跨就上了车,颜阳州又愣了一下,见徐景辛没什么表示,二话不说打开后车门上车。
在他看来,贺霄就是个不懂事的愣头青,也不知道他怎么又跟徐景辛私底下联系上的,不过据那天在巴林河谷参与救援的队员说,这人在狂风里托着受伤的徐队上到悬崖,任凭怎么吃力,硬是抓着没松手。
颜阳州从这简单的描述里看出了关键点——人身手不错,也有韧劲儿。
所以,刨去贺霄几次给他们惹的大麻烦不提,他对这人客观评价还行。
他把防暴服往里推了推,给自己腾出地方,好脾气地笑着说:“我怎么有种自己要退居二线的感觉呢?”
徐景辛这才察觉出不妥。
正常来讲,他开车的话,副驾驶位置雷打不动是颜阳州的,除非他们不在一辆车上。
这就……
第15章 踩踏事故
当地人都去神庙朝拜的关系,平时拥挤的路上几乎空无一人,涂装成橙黄色的救援车飞驰过大街小巷,顺利朝事发地赶去。
徐景辛在尴尬中清了清嗓子:“阳州,把那套大号的防暴服给小贺,你教教他怎么穿。”
贺霄接过护背就往身上套,漫不经心地说:“我会穿。”
刚抬起手想要教学的颜阳州:“……”
徐景辛在后视镜里看到颜阳州略显错愕的样子,转动着方向盘解释:“对了,我怎么忘了,小贺刚退伍。”
颜阳州这才释然。
他笑了:“哦,难怪看起来精气神都不一样!徐队,你怎么把这宝贝捡回来了?”
“上回你不是说考虑从当地招人吗?正好小贺想找工作……”
徐景辛正对颜阳州解释,贺霄开口打断他:“能别这么叫我吗?不习惯,直接叫我名字就行。”
徐景辛愣了一下,笑了:“行,叫名字。”
在颜阳州听来,徐景辛的声音里多少有些无可奈何,不由得又多看了贺霄一眼。
他趴到前座靠背上热情地问:“贺霄是吧?哪儿人啊?”
贺霄穿护具的动作停下,扭头看了他一眼,冷冷地:“炎黄子孙。”
颜阳州的客套都被噎了回去,有些无趣地靠回靠背上,扭头望向窗外。
徐景辛头疼地打起圆场:“贺霄,别浑身带刺的,颜副队对你可没敌意……其实小蒙对你也没敌意,他就是性子太直,以后你就知道了!”
贺霄沉默几秒,答非所问:“他就是在河谷第一个下去救我的那个人吧?”
那天雨太大,每个人都很狼狈,他没第一时间认出小蒙的人,但却认出了他的疤。
“对,就是他。”
“那我欠他一次,会还给他的。”
徐景辛略带诧异地瞥了他一眼,颜阳州的脸也转回来了,从后视镜里看到他黑金闪烁的眼睛。
“徐队,徐队——”
车载电台响了,是队里的指挥中心,他们也负责跟当地官方的联络工作。
“收到,请讲。”
“队长,搞清楚了,今天是朝圣日,人本来就多,二十分钟前,帕拉神庙广场上的神像倒了,有人被压在下面,恐慌随后蔓延,造成严重的踩踏事件,当地警方和消防已经开始干预,但规模太大,收效甚微。”
“明白。”
徐景辛回了一句,眉头渐渐皱起。
宗教节日,几乎所有的当地人都会到神庙去,也有外来的“朝圣者”,人数能达几十上百万,那规模他去年刚来的时候见识过,几乎就是人裹着人往前走,双脚离地都能飘到山上。
这种情况下,一旦发生混乱,后果不堪设想,而且恐慌会逐渐升级,几乎无法靠人力干预,只能等事件自然平息。
通常踩踏事件一般会持续十几到几十分钟,如果有趁机捣乱的,长达一两个小时都有可能,从帕拉神庙及周边的地势和规模来看,不乐观。
不只是徐景辛,另外两人脸上也不轻松。
徐景辛对颜阳州说:“阳州,联系他们一下,队员之间不要太分散。”
颜阳州答应一声,掏出对讲机。
帕拉神庙位于市郊的山顶,等到了目力可及的地带,远远从挡风玻璃看过去,三个人的表情都变得凝重起来。
放眼望去,山上除了纯白的神庙和萌新的绿树,满满的都是人,根本看不见通往山上的路在何方。
身着各种鲜艳盛装的人们形成潮水,漫过整个山头,正源源不断从山顶奔涌而下,偶尔两股浪潮撞到一起,就会有细小的浪花被后浪吞噬,再无影踪。
更可怕的是,山下攒动的人头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仍然虔诚地想要上山,下山的人跟上山的人发生拥挤推搡,或僵持,或冲突,相互大喊大叫,场面混乱不堪。
转眼间,他们的车子疾驰到达山脚下,看到街道两侧店铺都遭到殃及,满地都是散落的杂物,有踩扁的器皿和食物,有节日用的装饰,有砖块和棍棒,甚至还有焚烧过的痕迹。
当地警方虽然设好路障,但前面仍然到处都是人,有几个人才从山上挤下来,满身脏污,头上身上多少都有伤。
山脚下的人终于意识到不妥,不再继续往上涌,但在警方的疏散下却仍然不肯离开,有的甚至爬到房顶和树上看热闹。
徐景辛的目光扫过一片破败的临时摊位,上面的货物正在被几个当地地痞洗劫,他没空管这些,他们有更重要的任务。
他们找到了停在路边的同伴们,一部分先到的队员已经冲进路障开始准备救人了,附近还停靠着几辆消防车、警车和救护车,对于这个落后国家的中等城市来说,这大概是他们所有能调动的公共资源。
贺霄指了指路边:“往边上停停,一会儿别被波及到。”
徐景辛以为他害怕,就安慰:“不至于。”
但还是下意识把车子往边上靠了靠。
“待会儿你跟紧我!”徐景辛把车子熄火,朝后座伸手。
后座上的颜阳州默契地把防暴服递到他手里,率先跳下车。
趁他套护具的工夫,贺霄开门下车。
下车前,他随手抽走中控台上的车钥匙和对讲机,关上车门后直接按下锁车键。
“咔嚓”,车子落锁的声音异常刺耳,紧接着,车窗被车钥匙降下一条三指宽的缝。
徐景辛套护具的动作停住,用力拍了下车窗:“贺霄,你干什么!”
就见贺霄把车钥匙揣进口袋:“老实在车里待着,省得碰到你的腿。”
徐景辛当场气炸,顾不得维持队长形象:“造反了你,小混蛋!赶紧给我打开!”
贺霄却背对着他挥挥手,扬长而去。
见此情景,颜阳州和刚走过来沟通情况的姜余同时张大了嘴巴。
颜阳州是一脸不可思议,而姜余嘴巴慢慢咧成笑的形状,继而忍不住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哈牛逼!这哥们……哈哈哈哈——很有安全意识啊,还给队长留了条缝儿透气儿,哈哈哈哈哈哈!爱了!”
颜阳州哭笑不得地看着车里困兽一样的徐景辛,爱莫能助地摇摇头。
“那我们走了啊,徐队,你留守吧。”他把徐队长被关车里这件事说得相当委婉,“可别砸玻璃啊,挺贵的!”
徐景辛拍打着车窗,喊住匆匆就要离开的两人:“阳州,阳州,你看着他,别让他乱来!”
“能怎么乱来啊?他又不会去抢商店,无非就是救人呗!”颜阳州笑着安慰,“放心吧啊,我看这小伙子还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