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哄(45)
作者:舒不知
凝顾乖乖坐着,笑,“可能太累了,有点低血糖。”
笑意温和,依然敌不过脸色苍白的一种易碎感。
孙铱有些心疼,“那么拼命,以后还有那么多比赛要比,难道你每次都要用消耗生命的方式去夺冠吗?”
凝顾语塞,心里有种呼之欲出的预感,但她低头不语。
“她说的也没错。没有比赛是孤注一掷的,你又不是只跳这一次,积累比赛经验也很好啊。”刘惊艳说。
手指软若无骨,被她们捂着,凝顾只觉得打点滴的手,冰冷刺骨。
点滴打完,孙铱依照医嘱,去药方帮她拿了药,都是一些维生素,嘱咐她回到家就吃。
夜色已深,李叔开车来接她,顺便把孙铱和刘惊艳送回家。她们家离着不远,就一起下了车。
轿车扬长而去,不一会就消失在车流之中,刘惊艳看了她一眼,顺着端倪,边想边往前走。
那辆车,不算很贵,但那车牌,足够那辆车的价格翻了又翻。
孙铱想起凝顾刚刚在车上说的话,踢踢旁边的小石子,往空中哈了一口热气,“刘老大,我怎么会觉得阿顾有点可怜啊?”
凝顾从不吝啬笑容,无论是街边遇到的小孩,还是有缘由已经伤害到她的人,她都笑得温和,不是软弱,是冷清中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忧郁。
她说,不要担心,额头伤口浅不会留疤。
她说,别告诉老师,明天她会准时到舞室去,调整好状态,好好练舞。
她说,孙铱奶奶做的卤鹌鹑蛋好好处,希望明天来舞室孙铱可以给她留两个。
与生俱来的家境优渥,也没有让她心里充满了爱。因为太早懂事,太早独当一面,所以见谁都笑,温柔到骨子里。
没由来的,孙铱突然想到甄嬛传里的“屠龙高手”,这样的福气给你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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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荔,金香会所正闹得欢,林化之几个庆祝宋壶深竞赛第一,包了一整晚的包厢,鬼哭狼嚎。而被庆祝的主人公,却拎着酒瓶,一整晚表情淡淡。
刚开始气氛热烈的刚刚好,直到几瓶啤酒下肚,平时唯唯诺诺的林化之此时重拳出击,抱着宋小爷的肩膀,吼:“兄弟!我的兄弟啊!你为什么不开心?拿第一不开心吗?老子这辈子都没拿过第一,老子骄傲啊!我兄弟真争气!”
“你骄傲个蛐蛐,”夏李从嘉喝得大舌头,跟着嚷嚷:“不知道的以为你是老子呢。”
“草,你知道个蛐蛐。我兄弟拿,”说着,打了个酒嗝,继续语无伦次吹牛:“那是比赛最高只有个第一,我兄弟才勉强拿个第一!我兄弟牛批!”
夏李从嘉:“牛批!干一个!”
林化之突然拍大腿,“我兄弟出来一次不容易,找点我兄弟喜欢的东西给他,肯定就开心了。”
自从凝顾去了南荔,宋壶深就很少出来玩了,后来又准备竞赛什么的,基本平时不怎么露面,林化之也不敢打扰他。
这次,是他一回到家,林化之就在宋家门口蹲点,硬把人拉过来的。
夏李从嘉狗腿,跟着点头,“小少爷喜欢姐姐嘛。”
林化之:“给小少爷找群姐姐去。”
叶叙在一旁掏了掏耳朵,看少年面色不虞,推开旁人往阳台走,目光被他手背渐渐用力泛起青筋吸引,勾唇笑,“这年头还有人嫌命长,出奇。”
陈识:“……”
还真是酒壮怂人胆。
陈识:“小少爷上周末,是不是约信源附中那□□了?”
叶叙:“你怎么知道?”
陈识:“这事儿不是早就解决了吗?”
叶叙顿了顿,“碰巧,那帮人在校门口不知道堵谁的,路过时打了声招呼,那天宋壶深心情不太好,上去就把那人撂进垃圾桶了。”
陈识:“啥玩意儿?”
叶叙:“宋壶深这人有病的,不许别人喊他姐姐。”
陈识语塞。
突然望向那两个喝高了,明目张胆讨论找一群姐姐的人,巍巍指了指:“那,那两个要不要拉走?”
叶叙阴笑:“做兄弟,不就是为了看他被挫骨扬灰吗?”
陈识:“……”
在室内被两个酒鬼熏得够呛,宋壶深去阳台透了透气,上暗下明,刚好卡在市井繁华和星空寂寞之间,一阵冷风吹过,寒气逼人。
宋壶深耐寒,穿了件内衬和外套站在风里,低头玩手机。
半响,有人敲了敲玻璃落地窗,推开,“还不进来?”
手机屏幕的光打在少年的脸上,眼睛隐着墨色,抬眸,带着冬日冷死人的寒气撇过去一眼。
“那两个睡着了。”
他抬步回到包厢,皱着眉,语气嫌弃:“臭死了,不能把这两个人扔出去?”
“……”
叶叙坐在沙发里静默着,俊朗的脸上挂着淡淡笑意,凝视少年的面孔,天生不对头似的,他就喜欢看他面色不虞的模样。
陈识:“你之前要的那个东西,我哥那边做好了,晚点发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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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时没人,凝顾倒了杯水就上了三楼。
医生说伤口不能碰水,她就带了个发帽洗澡,洗完倒在床上看了会儿手机,发现孙铱的消息才想起吃药。
洗完澡清爽了许多,一天的疲惫压在枕头上,凝顾舒展了四肢,找了个枕头垫腿。
她微微思索了片刻,拨了宋壶深的号码。
嘟嘟几声后,电话被接通。
俩人一时无言,半天没声音,凝顾反应过来看了一眼通话界面,时间在跳动。
她突然坐起,惊奇的发声,“嗯?接通了?”
他把声音压低,“通了。”
她摸摸鼻子,秋波潋滟,“神奇。你消气了?”
宋壶深顿了顿,有些无奈,更多的是哀怨,“你那天挂了我37个电话,我才挂了二十几个。”
“那怎么办,那你现在挂了,我重新打。”
“不用了。”
“嗯?”
“我已经帮你把自己哄好了。”
“……”
凝顾好笑,眯眼笑,自己给自己搬小板凳下台阶的模样,小孩装大人也是难为他了。
他不耐烦:“说话,跨省话费很贵的,不然给你打视频。”
凝顾一下倒在床上,家里床太软,顺着惯性把她弹起来,她伸手摸了摸额头,眸色变得复杂。
片刻,她琢磨着,笑了笑,“靓靓,我想吃‘鹏还’了。”
她语气一向温和,而此时有些怅然失措。
“你说什么?”
“螃蟹。”
细耳分辨,他的心思一向清明,小声询问道:“你声音怎么怪怪的?许家又谁给你气受了?”
“没有哇,我就是馋了。”她翻了个身,抱着小被子捂在鼻子前,闭上眼,不做非要当明白人的姿态。
“凝凝。”手机放在耳边,少年软着嗓音喊了一声,像在撒娇,又像是含情诉衷肠。
他不想被她当小孩,不想在她遇到困难的时候,避开他,不相信他可以帮忙,甚至觉得他在拖累她。
就像那天迷路,她第一反应就是觉得他烦人,而不是向他求助。
所以生气,借着竞赛的借口不接电话,他对改变她感到无奈,无可奈何。
凝顾抿唇,思绪已然飘远,想起卢烟树那天的视频。
温和的纠正道:“叫姐姐。”
宋壶深心跳漏了一拍,眉头皱成一团,脸色瞬间难看至极。
半响,他缓了语气,“我可以去北绥找你吗?”
凝顾愣了愣,微微眯眼,“应该不可以,我每天都在练舞,没时间陪你逛北绥城。”
他说:“我不逛,我就看你一眼,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