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飞鸟[校园](53)
作者:桑知枝
“别问了,进队。”
他发出了组队邀请,左手边亮起的手机屏幕上躺着他半小时之前给乔可矜发的一条微信。
徐知行:【今天有机会出门吗?】
聊天界面始终没有新的消息弹出,从某方面来说,这也是一种回答。
但如果可以的话,乔可矜更想亲自回复这条微信。手机就在她裤子口袋里,她清楚地感受到了手机的震动,只是因为陈梅在家,她实在没有拿出手机的勇气。
她人还拿着扫把忙活,心却不知道已经飞到哪去了。
不过就算是这样的状态,她干活仍旧很精细,连犄角旮旯都不会放过。于是陈梅又嫌她太慢了,在阳台上催了一遍又一遍,“乔可矜,地扫完了没?”
“都差不多了,只剩我房间里没有扫了。”
“先别扫了,先把吊灯和吊扇擦一下。
陈梅不想等她了,把工具梯从阳台搬进来,正架在吊灯下方,瞥见乔可矜出来了,就把抹布甩给了她,“上去把吊灯擦了,擦完了把客厅的地重新扫一遍。”
她说完就回了房间,倒也一点都不担心乔可矜一个人爬梯子会不安全。
不过乔可矜也不在乎,伸手握着梯子晃了晃,确定是稳当的就小心翼翼爬了上去,感觉要比学校大扫除踩桌子方便多了。
上一次擦吊灯是去年除夕的前一天。
时隔一年,上面积攒了一层厚厚的灰,她仔仔细细地擦干净了。
去厕所清洗抹布的时候,路过陈梅房间,她罕见地听到了陈梅温柔小意的声音,便也不需要她多加思考,就知道电话那头的人是乔建斌了。
这说好听点是过年问候一下,说不好听了,这就是破坏对方家庭。
可对于他们那样错综复杂的关系,乔可矜感觉已经不能用寻常的伦理道德来评判了,只盼着等她羽翼丰满,有机会飞出牢笼的时候,就最好不要再和这些人有任何瓜葛了。
她默默地想,又把工具梯推到了吊扇下面。
吊扇比吊灯要难擦得多,转动扇叶的时候很容易打到头,可离得远了胳膊又酸得厉害,折腾得她出了一身汗,不由得就想到了徐知行。
刘老头总让他在大扫除的时候擦吊扇,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真是造孽了,你要是个男孩多好,你要是个男孩子,这时候我们应该和你爸爸一起过年的。”
陈梅在房间里打了十来分钟的电话,一出来就念念有词的,“这辈子就是倒霉,生了你这么个女儿,结果什么都没有了。连他们都觉得我没用,连个男人都拴不住,连他们都不要我了。”
擦吊扇的动作顿了下,乔可矜知道这个“他们”说的是谁。
其实她对陈梅的感情很复杂,她厌恶陈梅对她的掌控,也厌恶她说的哪些话。可有些时候,她有对陈梅存有一丝的怜悯,心想她也是一名受害者。
“这不是你的错,是他们的错,是他们太狭隘了。”
她抓着扇叶,擦掉上面的灰尘。
她很少能和陈梅说两句真心话,话刚说出来就觉得后悔,抿了抿唇想屏蔽掉听觉,可她还是听到了陈梅咬牙切齿地对她说:“你还有脸说话?还不都是因为你。”
那一丝怜悯骤然散去。
纵然是受害者,可陈梅终究握住了刀柄,将刀刃刺向了新的人。
第41章 围巾
乔可矜:【今天家里大扫除, 刚忙完没多久。】
乔可矜:【你去哪儿玩了?】
兴许是今天太累了,陈梅十点半就睡下了。为了保险起见,乔可矜等了半个小时才摸出了手机, 整个人蜷缩在椅子上,终于回了徐知行的微信。
耳机里充斥着炸裂的摇滚音乐, 在无人知晓的时候,徐知行悄然发泄那些压抑的情绪。
手机的震动声也险些被轰炸的重金属和鼓点掩埋, 不过他恰好看了眼, 看到了忽然亮起的屏幕, 消息提醒显示着乔可矜的头像, 是在她家阳台上拍下的落日。
徐知行:【去了情缘网吧, 和陆隽然打了一下午游戏。】
徐知行:【最近有时间吗?可以出来吗?】
乔可矜回答不出来,她记得陈梅最近所有的排班, 也知道每到节假日, 陈梅大概率会加班,所以她可以拥有的可自由支配的时间本应该很多。
但过年到底是不一样,各种突发状况不断, 为了方便拜年走亲戚什么的, 总会有同事临时找陈梅换班。也许突然一下, 白班就成了夜班, 给乔可矜来一个措手不及。
而最重要的仍是陈梅不满意她期末的成绩,课外作业的重担一下翻了一倍,很难腾出时间。
乔可矜:【大年初七之前都不行,等过完年再说。】
徐知行:【好, 提前说一声, 新年快乐。】
乔可矜:ⓨⓗ【新年快乐。】
可事实上新年一点也不快乐。
陈梅和所有的亲人都断了联系,乔可矜只在很小的时候见过那所谓的外公外婆还有舅舅, 对他们最深刻的印象,就是乔建斌逼着陈梅和他离婚后,陈梅带着她回娘家,却被这些亲人赶了出来的画面。
也是从那一天开始,她们搬来了和平巷的老房子,再也没见过任何亲人。
所以对她来说,过年只是给家里做一次大扫除,听着街坊邻居家里热热闹闹,合家欢乐的欢笑声,看着陈梅早出晚归去上班,一个人在家煮碗面应付几餐,与题海相伴罢了。
硬要说有什么特别的,那就只能是这两年乔建斌会主动给陈梅打个电话问候一下。
但若要究其原因,也只是为了让乔可矜去给乔宇恒补课。
在这其中,陈梅的角色就类似于一个传话筒,或者说在乔建斌心里,她也只是个工具人,对她随便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而她还为这通电话沾沾自喜,再来和乔可矜传话。
“你爸要你初九去给乔宇恒补课,到时候你带箱牛奶,再带两瓶酒过去拜个年。我不方便过去就算了,也免得碰见张秋玉谁都不高兴。你自己过去放听话点,别丢了我的脸,听见没?”
乔可矜麻木地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
可打心眼里,她是一点也不想见到乔建斌和张秋玉这两人。
但她也知道,这一面是必然要见的。尤其是乔宇恒这次期末进步很大,乔建斌夫妻俩不管心里的真实想法是怎样的,至少表面功夫都做得十分到位。
而乔可矜也只能硬挤出笑容,说着违心的场面话,一起吃了顿中饭才和乔宇恒出了门。
大门在他们面前关上,一步都还未走远,她就听到了张秋玉轻蔑的话语:“谁不知道她们娘俩打得是什么注意,到我眼皮子底下偷人来了,好笑得很。”
张秋玉不如陈梅长得美艳,却要更加柔和些。
很难想象,她盯着那样一张温柔如水的脸,是怎样说出这些话的。
私下里乔建斌常常听她说这些话,倒也是习惯,只不过他心虚,还记着提醒张秋玉:“他们刚出门,你小点声,别让他们给听见了。”
“听见了最好,早该让小恒看看她的真面目了,一看他对乔可矜言听计从的我就心烦得很。”
“你够了,小恒的成绩重要,还是争风吃醋重要?”
……
乔可矜在门外听得很清楚。
因为从未对这位父亲抱有任何期待,甚至把下限拉得特别低,所以无论他说出什么样的话,她都不会觉得奇怪。而对于站在对立面的张秋玉,就更是如此了。
她轻声“啧”了下,和乔宇恒一起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