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清楚，假如陶姜没有出现，他们一定会亲到。

苏文修再次打来电话，许冬意没接，只回複了他的信息。

告别陶姜后，许冬意直接打车去商场，苏文修在那里等她，见姑娘走出电梯，温吞但仪态万千地来到自己跟前。

苏文修就算有火气也发不出来了，反正再过不久她就能完全属于他。

“怎麽来得这样晚？”并不是责怪，而是关切的问话。

“太紧张了。”许冬意漫不经心巡视他挑选的商场，随意选择一家珠宝店进入。

苏文修本想牵她的手，可她的双手都放在前面握着包包，準备揽她的腰，许冬意却忽然加快脚步，转身走入vip室。

“文修，快点，我都迫不及待了。”

苏文修忍不住宠溺浅笑，“别急，今天都陪你慢慢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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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怪卫继宁跟你吵，连我都惊讶，你一首曲子要价多高啊，竟然为许小姐免费谱曲，关键是人家承你情吗？”张老头安抚好卫继宁，便来找裴游谈话。

他到底是工作室最年长的人，沉稳老练些，看得也明白。

裴游和许冬意之间是裴游栽得更深，为她无限在破例。可人家小千金这都快结婚了，裴游难不成以后还要当人家男小三？

他倒是也能干得出这种事。可作为朋友，张老头不忍心他断送好不容易拼来的事业。

裴游没说话，拿出柜里典藏的酒，用开瓶器开了几瓶，酒香萦绕，使人迷醉。张老头爱酒，情不自禁俯身去闻。

“喝点吗？”裴游放一瓶在他面前，自己已经拎起一瓶送到唇边，很快喝得只剩半瓶。

“这是借酒浇愁？”张老头不客气，他可惦记裴游这酒很久了。

裴游笑而不语，姿态随意地与他碰个杯，把剩下半瓶喝完也不打算停，又拿起新的酒。

张老头看得直摇头。

这不就是在借酒浇愁嘛。

“你还年轻，等过几年就能忘掉的，时间最能抹平一切。”

这种话最不可信，要真能指望时间，为什麽这麽多年他的记忆非但没有模糊，反而愈发清晰。就像那些事都是昨天才发生的。

裴游连喝三瓶酒依旧很清醒，他总是清醒的做着不应该做的事。眯眼看窗外，午后光芒灼目，已经是夏末了，时间每过一分一秒一天，都距离许冬意的婚期更近。

真是个小骗子！

明明说过不会忘记他。

“有时候我觉得你看许小姐的眼神很奇怪，好像不是最近才认识她。”张老头打量着他说。

裴游低低笑两声，充满讥嘲，当然也没回答这个问题。他把剩下的酒都给张老头，躺进沙发里，嗓音带着倦意，“我困了，要睡会儿。”

张老头记忆里的裴游总是不知疲倦，他有沖劲，有风骨，不肯认输，有股其他音乐人身上没有的生动，似是随着风生长的野植。

这麽多年，他们从未见过他露出像现在这样的，对自己的嘲弄。

张老头把门带上出去后，裴游也并没有睡觉。

室内静寂，他听了一阵子风声，瞥向桌上那盆被他精心养护的茉莉。再怎麽呵护，花还是要凋谢，要走的怎麽留也留不住。

而后，他又看向食指上的刺青，因为怕留不住，他把它刻在身体里。听说十指连心，越痛难道不是越能记得深刻吗。

裴游抚摸着那片纹身，这次没再克制自己，又想到了那天燥热的午后──

比起做尤家的继承人，创作这条路走得极其不容易，简直不可能一帆风顺。

外人不理解，存在轻视。

尤衡裴刚入行那些年听过许多对他不走心的称呼──“喂”“那个”“唱歌那小子”“写曲子那谁”

他在那群人眼里没名字，代号只是“喂”

少年人追逐梦想一腔热忱，无惧困难，日子久了仿佛习以为常。

老前辈只要“喂”一声，他就知道在叫他，端茶递水也做过，只要能进入音乐室。尊严不尊严的，早在尤家将他逐出家门后就不存在了。

记得那天的太阳格外烈，烙在皮肤上有着往日不会有的尖锐热度，伴随着火辣辣疼痛感，喉咙里缺少水分滋润，干涸得如同被沙砾堵住。

他没有多余的钱去买瓶饮料，如果要改变现状，就必须在待会儿的比赛中获得好名次，才算真正迈入作曲人行列。

他低头反複看纸上已经写好的曲子，思考还要不要修改，阳光射在白色纸上，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用手指捏鼻梁，为自己的状态不佳而感到心烦，以至于“你还好吧？”这清甜女孩儿声音在面前响起时，他手指间的笔都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