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钰不懂她心里的挣扎与绝望，只是想到了更深层的问题。

当年贵妃小産，一尸两命，自那之后，圣上的性子就变得阴晴莫测，对后宫嫔妃也不再亲近，至今膝下无一子女。

朝堂上每回有人拿此事做文章，总被他三言两语转移过去，过不了多久那位提及的官员就会无端爆出些端倪来，不是犯了事被贬出晟京，就是阖府流放。

久而久之，衆人也猜到了些，便不再有人提及。

旁人或许是猜测，但他相信，邝佑一定知道些什麽，如此一来，邝璟或许也发现了什麽？

沈念安平複下来，摇了摇头，“他来扬州确有些事，但并没告诉我。”

至于是跟邝佑还是邝其楠有关，她没有问。

门外响起敲门声，萧钰开了门，是店小二送来了新的热水。

他端了来，给她倒了一杯热水，“眼下不宜轻举妄动，杜祁心知肚明，才会拿给我们看。”

“别忘了，我们现在的目标是她的身后人。”萧钰握住她的手，眼里满是担忧。

他总觉得今日这女人的神情不大对，又思及她与沈家的关系，想明白来龙去脉也不难猜测。

沈念安吐了口浊气，闷哑的声音响起，像极被压抑很久的火山，“我晓得。”

“大人，你说……圣上当真爱她至此？当真相信她已死去吗？”

萧钰眼球微动，端起跟前的茶杯抿了小口，“为何这麽问？”

“一个真正深爱过的人，为何连她死了都不葬入皇陵？她是大晟的贵妃，难道仅仅是因为一些流言？”

沈念安笑得凄凉，“便是当时他挨不过宗亲的嘴皮子，这麽多年过去了，正如你所说，圣上早已不是当年的圣上。”

“现今他有权有能力可以做主，却又为何当作那个人不存在一般，从未提及迁坟之事？”

这也正是萧钰不得而知的地方。

“有一个人可以给我们答案。”他定睛看着沈念安，眼神幽怨，并不愿提起那个人。

正宝十一年八月十五，扬州城浸在月饼的甜香馅儿里。

望月山庄更是一派热闹景象。

听书奉命来到山庄，邝璟问及她的时候如实以告，四下并无什麽事，只道閑得慌。

她一得閑最爱折腾人，就寻了佟管事过来，一同商讨过中秋的事。

往年沈念安不在的时候，山庄照样过中秋，只流星院冷清得很，都不去那里叨扰。

今年她在，便想玩点新花样。衆人早将她视为半个主子，都乐得配合。

是以沈念安和萧钰回来的时候，正撞上大家玩投壶的游戏。

听书武功不错，每出必进，引得大家纷纷喝彩。

沈念安闻着声走过去，就见人在那里玩得正起劲。她不去打扰，抱着两只手在胸前，倚着廊柱看。

她眼神逡巡了一圈也没发现邝璟，正心生疑惑，就见一边抄手回廊处出现了个人影，手里拿着一叠被裁剪的大小一致的红色纸条。

“念念，萧大人，你二人怎麽回来了？”他最先发现两人，举着手里的红色纸条就往这边来。

沈念安的视线一直落在他手里的纸条上，待他近了些才看清上边什麽也没有，手指了指道：“做什麽用？”

邝璟摇了摇手，眼神熠熠生辉，“一会儿玩游戏的，要不要来加入？”

“我……”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她已经被邝璟拽着往人群那边去。

萧钰想伸手抓住她，慢了一步，收回手跟了上去。

衆人见了她多有些顾虑，先时还大笑的人都停下来，一个个跟噤了声似的，大气不敢出。

沈念安开始反思，是不是平日里她对这些人太苛刻了？

望月山庄从前院到后山，干活的人不少，甚至有些人住在后山，一年也不见得下山几回，见到沈念安的机会少之又少。

今日见她着女装，暗道平日里难得一见，都暗戳戳打量起来。

沈念安也不恼他们，只是觉得自己平白站着被人窥探总有些不自在，她扯了扯萧钰的袖口，面上表情僵硬道：“我还有事，你们继续。”

萧钰拍了下邝璟的肩膀，示意他跟上来。

那张带笑的脸瞬间失了笑意，念念知道了。

第79章想要的答案

山上比城里更冷，耳畔到处都是风的沙沙声，月色如练，银光倾泻，给天地披上了一层月衣。

屋檐路旁燃起的灯笼给山庄罩上了节日的喜庆。

沈念安拢紧了外袍，搓了搓略微僵硬的十指，才推开流星院紧闭的大门。

庄上的人并不清楚她会回来，平日里旁人轻易进不得院子，各样式的灯笼在月洞门口骤然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