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是会想, 哥哥现在在干什麽呢？上课？打球？图书馆备考？

然后又想，哥哥在想什麽呢？会不会也在想她？

小女孩就是这麽单纯，只是一点不切实际的幻想, 就能让她坐在教室里, 开心一整个下午。

可惜她长大了, 这样纯粹的幻想只在她的脑海中存在几秒, 就消失不见了。

她也并没有因此而感到快乐。

云翘打开了灯。

几年前, 她已经接受了方鸣枫离开她的现实, 现在, 她也应该接受, 这些过去的痛苦和开心，其实只有她一个人在意的事实。

——方鸣枫这一刻会怎麽看她呢？桀骜, 高高在上，冷静地看着她发疯？

任谁都会觉得她这情绪来得莫名其妙吧？

可又有谁能懂她那几年的痛苦呢？

房间由暗转明，在亮灯那一瞬间，她看到了方鸣枫紧抿的薄唇，和眼眸中的泪光。

他一直在看着云翘，又像是在沉浸一段痛苦的回忆里不能自拔。

云翘的冷嘲热讽停在了嘴边，有些愣神地看着方鸣枫。

——他好像，真的懂。

不需要任何言语，他们曾经拥有过那麽多共同的记忆，记忆就是他们的血缘关系，是他们的牵绊和彼此纠缠的红线。

“你为什麽不阻止我。”云翘问。

方鸣枫没说话。

“说啊！”云翘忽然拔高声音。

“翘翘，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方鸣枫低下头，声音沙哑且厚重，“对不起。”

“对不起？”云翘忽然笑起来，她使坏时从不吝惜使用美貌和笑颜，像一株妖豔的，藏着刺的花。

但她也第一次尝到了扎到自己的滋味。

“你竟然对我说对不起？那你想从我这里拿到什麽？我的身体？身为哥哥对妹妹的控制权？还是和你口中的周湛飞一样，出去炫耀的资本？”

“我只是想对你说一声对不起，我认真的。”

旧事重提，对方鸣枫而言也是一种折磨，在出国后的无数个夜晚，他的耳边都回蕩着那天云翘在机场的哭声。

他曾以为那是保护，是两害相权求其轻的选择，却没想到，是自己伤害云翘最深，甚至害得她高考失利，赔上了前途。

“是我的自以为是伤害了你，翘翘，我没办法为自己辩解，我不该带你去参加宁大的开放日，也不该离你太近，我应该等你成年的。你长大了，我本来就不该离你太近。”

有什麽话呼之欲出，却被一杯迎面泼来的水生生打断。

方鸣枫偏过头去，水珠一滴一滴从他的黑发上坠落，迅速地将他的衬衫洇润出大片的水渍。

依旧没有任何信任。

但云翘逃了。

她在害怕，害怕从方鸣枫那里听到什麽，也害怕过去那些事实被推翻。

几乎没有给方鸣枫任何机会，也不顾外面有没有人，她拿上沙发的纸袋，把手机和高跟鞋捡起来塞进包里，从化妆间里逃之夭夭。

幸好，化妆间外并没有人，云翘找到最近的一个卫生间，换上了干净的裙子和高跟鞋。

周湛飞在卫生间门口找到她。

“我手机摔了，我现在需要去修手机。”云翘尽力平複情绪，说，“你还留在这里吗？还是和我一起去修手机，还有，我给你的母亲订了一个包，SA给我发微信了，我顺便去拿。”

“我再待一会儿。”周湛飞看到云翘身上的裙子，皱眉问，“你换了衣服？”

“嗯。”

“方鸣枫让你换的？”还没等云翘回答，周湛飞便讥讽道，“我就知道，他故意留着这手。”

他今天是憋着火的，即便方中诚夫妇带他认识了不少可能将来可能提携他事业的贵人，依旧不能消解今天被方鸣枫当衆打脸的憋屈。

“你这位好哥哥，可真是说一套做一套。”周湛飞情绪激动地走来走去，时而停下来，明明是不屑的表情，脸上的肌肉却有种不自然的僵硬感。

“说要和我公平竞争，比事业比真才实学，原来背后玩的是这种手段。”

“比真才实学？比什麽？他的大律师父母吗？还是他的高一官爷爷奶奶？”

“吃了家庭背景和资源的优势，吃了国家经济高速发展的红利，哦，摇身一变，开始和我谈真才实学了？他怎麽不想想，北大和人大的法学生比他差在哪儿了？差在他知法犯法，明明是个混子，到处打架，还能保北大？”

云翘一听，立马就火了：“周湛飞，我警告你，你少在我面前发洩这些负面情绪。”

周湛飞说：“翘翘，你给我说过你喜欢过他，所以很多话我不方便在你面前说，女孩子看帅哥，天生就带着滤镜，男人不一样，对方究竟几斤几两重，我看的比你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