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姑奶奶[GB](10)
作者:江挽灯
“方便埋伏,不代表能埋伏成功,”姜雨随手掸去衣裳上的蚊子,道:“是我考虑不周,此事仍需从长计议。”
“三姑奶奶一向自信,怎麽这次怪到了自己头上?”
“谁错了便怪谁。”
“我觉得……”阿狗意觑着她脸色,充满怀疑。
“觉得什麽?”姜雨示意他往前走。深山里打着灯笼不动,纯属是喂蚊子。
“我总觉得您在袒护孟留真。”
“他有什麽值得我袒护的。”
姜雨被蚊子咬了几个包。
阿狗杵着不动,意味深长道:“他生得好看。”
……
“三姑奶奶,查清楚了。”
“说。”
“孟家祖上三代做绸缎生意,是方圆百里的富户。孟老爷年轻时走南闯北,生意做得大。他生性风流,外面养了一个医女。孟留真是他和医女的私生子,十岁才认祖归宗。孟大少爷不认这个弟弟。孟老爷也偏心眼,独疼大儿子。”
“你是说,孟留真与他大哥并非一母同胞。”
“是啊。”
“他娘叫什麽名字?”
“何照月。”
此后,阿狗将自己打听到的事细细讲了一遍。姜雨握着孟留真的那块玉佩,咂摸何照月这个名字,问是哪里人士。阿狗说不知道。他打听到的多跟孟家有关。那位医女病故多年,信息知之甚少。姜雨不再多问。
阿狗颇感惋惜:“三姑奶奶,咱们怕是被二爷骗了。孟留真一点也不值钱,二爷还说是大宝贝,值八万两。八万两他舍得给咱们?早就要多要一箱银子得了。”
阿狗自言自语嘀咕半天,见姜雨目光游离,似乎陷入回忆中。
“三姑奶奶?”他喊道。
姜雨回过神,瞥向阿狗。
阿狗问:“这个孟留真,咱们到底是杀是放?”
孟留真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留着吧,只会吃干饭。杀了吧,又不解气。姜雨指尖敲击着玉佩,斟酌道:“不杀也不放。”
阿狗问:“那是怎麽着?”
孟留真被关在柴房里。
他自从上了土匪山,没过过一天踏实日子。每日要早起干活,担惊受怕,晚上睡得不好。此番为救大哥得罪姜雨,被一脚踹出内伤。
阿狗鄙夷说,这少爷金贵娇弱,没抽鞭子就发高烧。
姜雨瞧孟留真面色红润,气息悬浮。确是病了,心里也有些纳闷。她那一脚虽然厉害,但不至于要人命。想来孟小少爷缺乏锻炼,体质差劲,是个经不得风霜的美人灯。她其实没想杀孟留真,那一脚纯属本能反应。谁让他突然扑过来?
孟留真死了,意味着竹篮打水一场空。
姜雨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孟家这条鱼,她吃定了。八万两不管怎样都要到手。
于是回去之后,姜雨琢磨了下,吩咐阿狗速去请郎中。
孟留真昏昏沉沉,被擡到另一间屋子。有人喂他喝汤药……他迷迷糊糊,也意识到自己病了。他不爱吃药,可更加惜命。土匪给他活命的的机会,他拼死也得抓住。尽管喉咙痛如刀绞,也要忍着难受劲儿把药吞下去。喝了药,就能好起来。
他烧得神志不清,药味沖得人想流眼泪。
冷一阵,热一阵,就这麽挨着。
昏天黑地,如坠梦魇。
他不敢放任自己睡死过去。脑海中走马灯似的浮现自己短暂的一生。他自幼跟着母亲长大,十岁才回孟家。孟家衣食不愁,父亲还算和蔼,大哥冷冰冰的,可也没什麽坏心眼。他无忧无虑长到二十岁,对母亲和孟家都深怀感恩。
因此,不该做的事情,是绝对不能做的。
他心里想得透彻。
命中注定有此劫数,他要死在土匪手里,那真是躲也躲不过。
……
再次醒来,如同大梦一场。
女子的背影朦胧立在窗边。
孟留真眼前模糊,看不清楚,低哑地喊道:“娘。”
姜雨转过身。
她脚步定在床前,听到了清楚的一声娘。
孟小少爷不讲究,逢人喊爹喊娘。姜雨年方十九,尚且生不出二十岁的儿子。她拖了把椅子坐在床前,倒一杯水,瞧这少爷虚弱的样子。
孟留真已经退了烧,还是没力气,道:“娘,口渴。”
姜雨好整以暇:“我不是你爹吗?”
孟留真:“我爹有胡子。”
姜雨俯身,盯着他:“看清楚我是谁。”
孟留真眯了眯眼,道:“土匪。”
姜雨后仰一靠。
孟留真恢複些许神智。他大病初愈,四肢乏力,身上又黏得难受。没能从床上坐起来,他躺在床上有些无奈,再次偏头看向姜雨:“三姑奶奶,给我一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