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无常(70)
严靳没有反驳我,他只是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虞槐,每个人也都只能顾及自己的虞槐。”
他拍拍我的肩膀:“我们谁都不是救世主。”
抽完那根烟,严靳站起来,准备离开。我抬头望他,我说如果我让你留下,你是不是就不走了?
他问我:“那你想让我留下来吗?”
我眨着眼睛想了半晌,站起来,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我说:“严律师再见。”
这一巴掌打完,我立马就自食恶果了。我被他抱起来,扔在沙发上,他说我言行不统一,分不清哪个才是真的。
我仰面朝天地躺着笑,我说:“两个都是真的。”我想让他走,也不想让他走。
严靳俯下身,在我额头上亲了一口,他说:“晚安,宁宁。”
他也言行不一致。
他没有留下来。
第35章 “宁宁老师。”
今年夏天过好快,我还没抽空去海边冲浪、划水、晒太阳,小区门口的银杏已经有了变色的迹象。
海铂上市的事情推进得很顺利,我沾了公司的光,外加三叔一直在爷爷面前替我美言,老头心情好了,大手一挥,赏了我一笔钱。同时,为了显得公平公正,他也奖励了我一岁多的弟弟,是我的两倍。
我是我爷爷亲孙女,不能只学他男女关系混乱,我也得当个公平公正的人,所以我打算与严靳分享我的“奖金”,毕竟当初是他建议我来海铂的。
星期六一早,我跟着三叔母上山“谢恩”,严靳母亲也在,这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她跟老头坐在花园里聊天喝茶,打扮得很漂亮,她身上的那条裙子我有点眼熟。
几分钟之后我想起了,昨天在公司楼下和同事吃饭,同事推了一个时尚博主给我,我在那位博主的首页,看到过这条裙子,至于牌子是什么,我忘了,我记不住这些东西。
彤彤在法国那段时间,费了很多心思给我科普,但我这人可能就是天生的暴发户思维,我分不清品牌调性、剪裁习惯云云,我只认识logo。不过幸亏我还保有最基本的审美,我从不把我认识的这些东西穿在身上。
严靳母亲用叉子喂老头吃葡萄,老头看到我和三叔母过去,却不避讳。严靳母亲保养得太好了,看上去和我爷爷简直像差了辈分,他俩如胶似漆,又肆无忌惮,有种在搞忘年恋的叛逆感。
此景此景看在眼里,我心中几乎生出了一种惶恐来,总觉得过不了多长时间,就会从不知道谁的嘴巴里听到老头再婚的消息,而他的另一半,当然就是严靳的母亲,我奶奶的好闺蜜。
想到这,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严靳母亲一旦成为我爷爷的新妻子,我该如何称呼?还是叫她奶奶吗?二奶奶?干奶奶?后奶奶?我亲奶奶应该很火大吧,无论怎么称呼,她都会钻到我的梦里来,骂我吃里扒外,不是东西。
为了让我奶奶的棺材板能够稳稳压住,我不希望老头再婚。
更何况,他这段晚年恋爱一定会给我带来不小的影响。我在法律方面算半个文盲,但也知道我和后奶奶的儿子,大概率没有建立任何关系的空间。
不过这么想略微有些自寻烦恼了,毕竟我跟严靳现在八字都没一撇。
但,第一笔的笔尖好歹是落在纸上了。这个字要不要写完,我希望是由我们两人决定的,而不是被外界任何因素裹挟。
严靳最近总来找我,我们见得很频繁。
自从上次小蜜蜂从家里负气离开,就再也没有联系过我。我生活里许多人都因此消失了,比如阿池啊、牙牙啊,我总像是于心有愧似的,不太想见到和小蜜蜂有关的所有人,我静悄悄地缩在我的树洞里,严靳总来洞口偷偷看我。
偷偷看了几次后,他试探着走到我的洞里来。
一周我们会见三四次,他每次来都是陪我吃晚饭。时间充裕的时候,他会下厨,会做健康饭,繁忙的时候,就跟我一起吃脏油外卖。
我们除了吃饭,什么都不干,他总是爱看着我吃,有时我都搞不清楚,他到底是在通过吃饭活着,还是在用眼神吸食我的精气,说不定他是个男妖怪。
我这个设想还挺有理有据的,毕竟我被正常人盯着不会脑袋发晕,但我时常被他看着看着,就觉得身子变得轻飘飘。
前天晚上我点了炸鸡和芝士球,他很晚才来,我给他开了一罐啤酒,我们这种诡异的关系,还是得喝点酒才更轻松。
我喝着啤酒问严靳:“你为什么总来陪我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