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整齐地摆放着假人模型，只有上半身，穿着薄薄的拉链外套。地板铺着软胶，打扫得很干净。甄稚也学着其他来培训的人那样，在假人身边席地而坐。

岳山川把地上的假人当玩具，拉人家衣服上的拉链，还把拳头塞到假人嘴巴里。

“你在干吗？”甄稚睥睨他。

岳山川把拳头从假人嘴里掏出来：“不是说把拳头吞进嘴里就取不出来了吗？我在格物致知。”

“你这叫手欠。”

时钟刚显示九点整，戴眼镜的男医生抬着一只透明的塑料工具箱，准时踏进培训厅。他环视了一眼，果然每一期参加公益培训的大多都是已经退休的阿姨。

“市民朋友们，很荣幸今天代表我们医院，为大家带来年前最后一次公益性普及课。我姓苏，大家可以叫我小苏。”苏医生转过身，用圆磁铁把一些宣传挂画贴在黑板上，“今天要向大家科普的内容是：止血、包扎、心肺复苏术和AED的使用。”

在苏医生讲解的时候，志愿者开始给每组分发工具包，里面有小型固定夹板、绷带、纱布和棉签。

苏医生边讲边演示，甄稚顺手就地取材，用岳山川的身体各部位当道具，比地上的假人逼真多了。

“出血时，一般要按压伤口近心端，比如使用有弹性的棉织品等，上肢扎在上臂上三分之一段，下肢扎在大腿中上段……”

甄稚盯着黑板，一把捏住旁边的胳膊。岳山川正在走神，被她吓得一激灵。

他压低声音，凑到她耳边一字一顿地说：“你自己没胳膊吗？”

苏医生开始演示绷带的包扎方法。甄稚把他的袖子撸起来：“没你的好用。”

“常见的绷带包扎方法有环形包扎法、螺旋包扎法、8字包扎法和三角巾包扎法。第一种，环形包扎，适用于肢体粗细均匀部位，如手腕、脚踝……”

岳山川的手很快被包成了一个粽子。

“奇怪，怎么看起来不对呢？”甄稚把他的手举起来，“像哆啦A梦的手。”

苏医生正好看到她的“杰作”，用来当反面案例：“这个小妹妹的环形包扎做得不错，不过呢，手和膝盖、胳膊肘这种有关节的部位，更适用于8字包扎法。现在我来演示一遍……”

“恭喜你，当上了反面教材。”岳山川忍不住笑她，“谁都知道手受伤要绕着虎口缠8字，你有点常识好不好？”

“我怎么会知道？又不跟你似的，天天打架受伤。”甄稚反呛他，“某人以前隔几天脸上就挂彩，我可是清楚得很。”

他们吵嘴声音没收住，前面的大婶回头剜了他们一眼。甄稚赶忙闭嘴。

黑板正中间贴着的挂画是心肺复苏术（CPR）的图示。苏医生开始讲述要领。

“在确定周围环境没有危险时，可以对患者进行拍打呼喊、观察呼吸，判断是否没有呼吸，或是出现濒死叹息样呼吸……”

甄稚跟着着苏医生的示范，拉开假人的外衣拉链，用手掌根部找到胸骨点位，另一只手叠放，手指交叉、翘起。

“接下来身体与地面垂直，保持匀速按压。请注意，按压深度要在五至六厘米之间，且保持匀速按压，才叫有效的CPR。”苏医生演示完，弯腰拾起一个假人身下插着的仪器，“这是急救考试用到的CPR效果检测仪——目前指示灯是黄色。只有当指示灯呈现绿色，你的心肺复苏才是有效的。”

甄稚尝试了很多次，检测仪的指示灯一直未变绿，自己倒是折腾得满头大汗。

“你来试试。”她有些丧气地移开，用眼神示意岳山川。

岳山川只往下压了一次，指示灯就跳成了绿色。

“当医生是个体力活儿。”苏医生在教室里逡巡，正好看见刚才的一幕，走过来说，“CPR需要的是核心力量，成年男性坚持做五分钟，全身都会湿透的。小妹妹，你以后如果想学医，就得从现在开始锻炼身体。”

甄稚面露难色。体测800米她都只能刚刚及格。

等苏医生转去给旁人辅导，岳山川问她：“你不是打算考经贸大学吗？”

“是啊。”甄稚把玩着假人的衣服拉链，“希望等我考大学的时候，红叶服装厂还没倒闭。”

“倒闭了不是正好？我看你对学医挺感兴趣的，正好和你那个同桌做伴。”

甄稚没好气地看着他：“红叶倒闭了你也没好日子过，嘴里念着点儿好吧。”

“市民朋友们，你们现在应该也对CPR有了基本的了解。”苏医生看了一眼墙上挂钟，“大家可以再自行练习十分钟，或者休息一下。等会儿我还会向大家演示我们医院进口的一台AED，也就是自动体外除颤仪。虽然目前国内还没有，但我相信在接下来的五年之内，地铁站、大型商场等人流量密集的地方，一定会开始逐步配备这样的急救仪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