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

两人几乎都没睡。

早上八点。

睡醒的霍瑾年坐在床上时，双眼惺忪又茫然，直到系着围裙的姜绵推开门时，他才反应过来，小奶音喊了声，“妈妈。”

姜绵笑着走上前，她要上前帮他穿衣服时，霍瑾年却拒绝了，他说，“爸爸说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

他刚醒了，忘了不提爸爸的事。

姜绵倒没觉得什么，父母的事怎么能扯到孩子身上，她顺势问，“那爸爸还教会你做什么了？”

霍瑾年自己穿着衣服，说，“很多事情，游泳，骑马，下象棋，弹钢琴……”

说了很多。

姜绵也没打断他，很认真地听。

“爸爸骑马很帅的，等下一次我带妈妈去看，但每次爸爸去马场就会有好多姐姐在，林叔叔就会很忙。”

霍瑾年说的很起劲，滔滔不绝的，“林叔叔有一次说，要是妈妈在就好了，他就不用费那么大劲了。”

其实，霍瑾年并不知道为什么妈妈在就好，他只觉得那些人让他烦透了。

而这些话他从没和霍长岁说过。

姜绵听他说起那么多姐姐在时，脑子里却不由得蹦出了丁穗的身影，以及那次后台霍长岁抱她低声安抚的场景。

“妈妈。”穿好衣服的霍瑾年唤她，“我回去之后一定会好好和爸爸商量，让他同意我可以随时来这陪你。”

好小大人的话语。

稚嫩的脸庞却说的这么正经，让拉回思绪的姜绵没忍住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好。”

母子俩吃过早饭后，姜绵搭计程车送他去的别墅。

别墅区有一段路是不允许外人进入的，所以，两人步行了十五分钟。

姜绵牵着霍瑾年的小手，脚步不禁放慢了些。

她又怕又不舍。

怕是融进骨子里的，就像每次见到霍长岁时，她下意识地想后退，想跑。

但现在，不舍的情绪似乎压过了那条警戒线。

直到走到别墅门前，抬手按响门铃。

管家开的门，他没见过姜绵，自然不认识，只是，看向小少爷时，他才把那句你找谁压了回去。

“吴爷爷，这是我妈妈。”好自豪的语气。

吴管家一愣，他来这么久从未见过太太，也从未听霍先生提起过。

所以，他只以为先生离婚了。

这会儿，吴管家脸上挂笑地喊了一声，“太太。”

姜绵顿了一下，想说她不是了。

突然，一记低沉的嗓音打散了她未脱口的话，“霍瑾年，进来。”

“老师已经等很久了。”

霍瑾年却牢牢抓住妈妈的手，他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好了，要和爸爸商量，“妈妈可以留下来吗？”

“我会好好学法语的。”

他在和霍长岁谈条件。

学法语，霍瑾年其实是抗拒的，不是因为难学，而是老师太严厉了。

这下，他却拿着最不愿意做的事和霍长岁商谈。

还真是跟什么人学什么样。

霍长岁看着他，“霍瑾年，你已经一天一夜没回家了，还想和我讲条件？”

霍瑾年却紧握着姜绵的手，“爸爸说的一点都不对，有妈妈的地方也是家！”

一副要和他呛到底的样子。

姜绵却因为他这一句话心不禁一颤。

“我属于你，也属于妈妈，你不可以这样欺负我。”霍瑾年很会讲道理。

又好委屈。

霍长岁发现了，自己花钱教会他的东西，他这下已经开始慢慢还给自己了。

“霍瑾年，我从来没有限制你和谁见面，如果你想妈妈留下来，自己去说服她。”

他怎么会不想姜绵留下来。

明明，他已经在很努力地去克制自己了。

至于姜绵，从她看见自己时，就在佯装很镇定的样子。

其实，他想过早上去接霍瑾年回来，但，霍长岁只是有过这种想法，并未打算去做。

他倒要看看姜绵会不会为了霍瑾年主动送上门来。

现在，人就在眼前。

“妈妈？”霍瑾年试探性的喊她。

他很渴望妈妈能留下来。

姜绵垂目，她怯于踏进霍长岁的地盘，且不说自己要主动迈进去，她并不傻，知道霍长岁是在拿他试探自己。

他永远知道自己的弱点在哪。

无论什么时候。

姜绵想说自己还要去舞蹈室，想和他商量下次再来接他好不好，但霍瑾年期许的目光太过于强烈，让她无法动声去打碎。

不忍心。

她也没想让他在霍长岁面前舍力为自己的承诺画上句号就这样落了空。

“好。”

别墅里。

姜绵见霍瑾年去书房学习时，突然有一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妈妈，我会很快完成老师的任务。”像是在保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