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山殊可过+番外(92)
稿纸上面只有李藜两个字,字体或大或小,力度或强或弱。
看样子李藜跟他有很深的纠葛。
这位李藜要么是他的爱人,要么是他的仇人。
当天回到家,郑淞影回忆稿纸上的李藜两个字的字形,查到了藜字的读音。
不就是藜麦的藜吗?怎么拆开来就不认识了?
不过好像很少有人用这个藜字,一般都是黎明的黎,或离别的离。
郑淞影笑道:“可能是怕麻烦呢?”
邓茵起身,面上颇有些不悦,“知道别人是怕麻烦,你还说出来,你情商可真够高的。”
郑淞影想辩解,遭到了邓茵的打断。
“走走走,回去了,困死了。”
其他人或真心或假意地挽留。
李藜四人充耳不闻,朝门口行进。
到了门口,换完鞋,拉开门,走出去,啪的一声拉上门时,才想起该给主人家道个别。
应承泽一口饮尽杯里的酒,胃里立即灼烧起来。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他应承泽都还是不配得到她李藜的一句简单告别或解释。
他的地方,她从来都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不对。
他的地方,她甚至从来没想过主动来。
他竟然还以为她时隔这么多年来安城是为了他。
屋里的人交换眼神,均有些想打听应承泽和李藜的关系,却碍于应承泽只顾喝闷酒而不好开口。
最终这些好奇的眼神都射向郑淞影。
郑淞影已经决心放弃追逐应承泽的计划了,没有互相告别的应承泽和李藜又给了她希望。
她心底已经有结论,沉默的应承泽对她有利。
所以她回避了这些人的眼神。
回到家,提着行李箱上楼的李藜被周云起堵住。
“你的记性叫狗吃了?”
李藜希望眼前这个周云起是微信上那个周云起,大部分情况下都只讲单字。
“不关你事。”楼梯建造的比较宽,李藜试图挨着墙往上挤。
周云起恨铁不成钢:“你觉得应承泽愿意跟你在这深山老林呆一辈子?”
沉默就好。
李藜默念着这句话,艰难地越过他。
周云起一把抓住了她的行李箱拉杆,“还想再拥有一次提着一大堆行李,站在路口,一直打不到车,蹲在雨里崩溃大哭的经历是吗?”
总有人会窥见你的难堪,并将你的难堪当作把柄,当作武器,然后在某个时刻拿捏你、攻击你。
李藜因为过去的难堪被人揭开而再次难堪起来。
她照旧以沉默让难堪淌走。
可偏偏眼前这个人非得拉着她的行李箱,逼迫她重新回忆。
难堪遇到了泥沙,被堵住了。
李藜有些幼稚地回:“我现在不会打不到车,我自己有车。”
大概是确定她已经回忆起来,周云起让开了路,但还是不忘膈应道:“冰箱里有银鳕鱼,多吃点长长记性。”
李藜故意拖动行李箱,箱轮在台阶上发出巨大的噪音。
就当清淤了。
李藜离校那天,安城大风大雨,天像是一床潮湿发霉的被褥盖在城市上空。
头一天,李藜告诉了周云起自己即将离开安城的消息。
她的目的是让周云起不要再给她派稿。
但周云起执着地套问出了她具体离开的时间,并在她的伞被风吹折,而蹲在雨里崩溃大哭时,撑着伞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他邀请她上车时,不忘嘲笑她。
“你说你是不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了?”
李藜对他的嘲笑没有反应。
她只想尽快离开安城,不想错过已经购好票的火车。
所以她抹掉脸上的泪水、雨水混合物,求道:“能不能载我去火车站?”
周云起将伞递给她,淋着雨帮她搬行李,全程没有再说其他的话。
等到车朝着火车站开了一阵,他才开口问:“回水宁?”
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李藜在真话里掺了些假话,“嗯,回去办理一些事情,办完好回来正式上班。”
周云起建议:“依你现在的收入,没必要再上班受罪。”
李藜:“想多积累一点社会经验。”
“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会发现社会经验一点儿都不重要,尤其是对你这种有天赋的人来讲,社会经验可能还会磨损你的天赋。”
“社会经验丰富的人身心容易疲惫,而身心疲惫的人无法创作。”
他前面那些话,李藜不知道对不对,但他后面这话,李藜深有体会。
学校对就业率有要求,李藜不得不迫于压力寻找实习单位,又因应承泽提到的安城购房条件而坚持上班。
实习的小半年里,李藜很少有时间画画,有时间画出来的画也都无法达到往日水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