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缘(46)

作者:一山复一水

突然手机振动,打开一看,是顾天娇发来消息。

天之娇女:我哥提前回家了。

孟翡转头看着一旁熊熊燃烧的火焰,嘴角勾起。

前天下午,顾天娇拖着行李从孟翡家打车回顾家。她和老太太站在门口,大眼对小眼僵持了半天,最终卓女士退了一步,让开半个身子。

“你还晓得回来啊?”

明明心底高兴得不得了,嘴上还是不饶人。

“孟翡叫我回来的。”

“你倒是听她的话。”

卓银娣咬牙,“你的男朋友呢?”

“回老家了。”

“你为什么不跟他回去?他不打算和你结婚么?”

顾母心想自己真不知道做了什么孽,一个儿子一个女儿,通通找了外地人。上海未婚男女是死绝了么?

“那我走?”

顾天娇说着去抓行李箱。

“站住,今天祭祖宗,你到哪里去?”

顾天华不在,只好由顾天娇妹代兄职负责磕头,祝祷,烧纸。她问她妈为什么不自己来。卓银娣吃惊地瞪大眼睛道:我姓卓,你姓顾,当然是你来。

红色的蜡烛在父亲和爷爷的照片前跃动者,电子唱经器里循环播放《大悲咒》。

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南无、阿唎耶,婆卢羯帝……

卓银娣站在一旁,手帕捂住鼻子,对着丈夫的照片哭诉。

“老头子啊,今年不得了,家门不幸哇。儿子的魂灵头被狐狸精勾走了,他和孟翡离婚了,跟个小女人混在一起了。”

顾天娇跪在顾天华“独享”的蒲团上低头烧纸,心想原来儿子的活也不过如此。突然,一团青灰冲天而起,她抬起头猛地瞪大眼睛——刚才分明看到爸爸照片前头的烛火猛地跳了一下,烛火映在玻璃上,像是爸爸的眼睛里跳起的火焰。

因为母亲的那番话,顾天娇从小就害怕看到父亲的遗像。虽然每年清明冬至都会拿出来斋一斋,却都不怎么仔细打量过。刚才一瞧,除了那双眼睛和顾天华有七分相似,爸爸的鼻子,嘴巴,明显更像自己。

她不由得想起那晚孟翡对自己说过的话——

“天娇,我怎么觉得比起爱,你更缺的是房子?”

“什么意思?”

顾天娇放下勺子,不明所以。

“如果你有自己的房间,有自己的床,还会选择搬出来住么?”

孟翡拿起空碗,走到门口。

“我这点工资,根本买不起房。我妈也不会把房子给我,你这是明知故问。”

顾天娇愤愤。

孟翡是独生女,将来孟家爸爸妈妈的东西都是她的,她又怎么会了解自己的痛苦。

“为什么不会?你也姓顾的。”

“不可能……”

话虽如此,不甘的种子只要种下,风吹雨淋自然会生根发芽……

我不可以么?

她忍不住捏起拳头。

凭什么不可以?

就像孟翡说的一样,一样都姓顾,她可以给爸爸磕头烧纸,凭什么不可拿爸的房子?哥哥的份额,上回买婚房的那一次已经用掉了。现在剩下的这一半,理所应当属于自己。

顾天华带着口罩双手环抱在胸前,闭上眼睛假寐。春节期间的二等座车厢和菜市场无差。走道里几个小孩子高升尖叫跑来跑去,斜对面的老男人手机高声放着抖音。他感觉太阳穴突突的跳,脑袋简直要爆炸。

手机铃声再一次响起,顾天华想也不想掐断了电话。

“你喝点热水。”

白晓妍捧着水杯从车厢连接处走过来,差点和正在乱跑的小男孩撞了个满怀。刚要抱怨反而先被孩子妈妈恶人先告状,她忍着一口气走回顾天华身边,把杯口对准他。

“别烦我。头疼。”

顾天华揉了揉太阳穴,因为生病的缘故语气很是不客气。

“真不应该着急回来……多休息两天再走多好。”

白晓妍掏出手帕给他擦汗,也是满肚子怨气。

好不容易回家一趟,结果只住了两个晚上。她妈一早看到他们要走,眼泪一下子就落下来了,拉着行李箱不肯放。白晓妍好说歹说,骗她妈妈说是顾家出了点事情,顾天华他妈妈叫回去,这才放行。

大过年的小巴停运,顾天华花了八百块叫了滴滴把他们两人送到高铁站,都赶上火车票钱了。

“再休息两天?我怕我再住下去,全部身家都要被你弟弟扒光了。”

顾天华说着,扬了扬光秃秃的右手。那只在欧洲出差的时候买的浪琴表此刻正戴在白晓妍未来弟媳的腕子上。她倒是不挑,男款女款都行。

“天华,你这么讲,让我怎么做人。”

白晓妍万分委屈,她也万万没有想到,弟弟和妈会那么过分。

她之前就觉得奇怪,为什么妈在电话里催得那么急,一定让她除夕前到家。原来弟弟和女方父母说好了,年前一定会给聘礼和定金,才让兰妹住到白家,在她家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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