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时区的情书+番外(504)
沈降林猛地甩他一巴掌,打完手都在发抖,满眼失望,“你,真没想到啊,竟然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在这儿如此丢人现眼!”
说完大步离去,木门砰一声响。
沈逸缓缓耸下肩,仿佛整个人失去生气。
因为这件事,父亲突发高血压,医生都来了,沈砚清全程冷着脸,对他不再留任何脸面,勒令他去祠堂罚跪。
那天北京好冷,寒冬腊月,细雪飘扬。
他跪在父亲屋外。
雪纷纷,落满园,他只穿了一件轻薄的羽绒服,睫毛上细碎的雪渣,融化在眼尾像流淌下一滴泪。
西风斜进屋檐,沈砚清隔着玻璃窗看着他,看他的头发覆白,挺直的身躯掩埋在风雪中,头颅高昂,风雪越来越大,没一会,他双手撑在地上,露出的手关节通红,却很快直起腰杆。曾经那么倨傲的少年,这次似乎铁了心要与父亲抗衡到底。
沈逸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撑过去的。
只记得当时太冷,冷到浑身失去知觉,几乎是靠膝盖传来的痛意感知自己还活着。
这个家表面和睦,没有规矩,潜在的家规却如钢铁纪律,要求他们克己,慎独,守心,明性,一旦犯大错就要在祠堂罚跪,向列祖列宗认错。北方少见的祠堂,沈家宅院便有,不大不小,每五年修缮一次,重大节日,无论身在何方都要回来团聚,届时上香祭拜。看似不信佛的大哥,却特意在一个烂尾楼盘的房子内建造佛堂。举案齐眉的父母,相敬如宾,貌合神离。他常想,在这个家,到底什么是真的。
不知过去多久,雪铺满了迎客松,沈逸的视线开始恍惚,身形刚一晃动,肩被一只大手扶住,头顶不再落雪。
他抬头。
就看见大哥撑着一把黑伞,低头望向自己,眉色平静。
他弯曲的指尖轻颤,泛青紫,委屈与不甘从心底最深处攀升,一寸寸占据整个胸腔,眼神仍不屈。
沈砚清说:“进去。”
沈逸闭了闭眼,昏黄的光束笼住颤抖的脊背,一言不发。
终究还是沈砚清退步,他收回手,“我会替你向父亲请求,但是今日之事,是你犯错在先,知错了吗?”
“我没错。”
“......”
“不要告诉妈。”
“嗯。”
“你知道吗哥,若是被妈知道,她可能连命都保不住。”沈逸说完,顿了顿,放平声音,“我只想要她平平安安,别无他愿。”
沈砚清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沈逸,那么颓败,那么绝望,那么地坚定,仿佛身陷绝境,连希望都看不到。
沈逸艰难起身,待站稳,头也不回地走向祠堂,一直跪到沈砚清承诺不让周京霓接受问讯,尽量保全她家,但有个条件,他不能和她一起读书,且按之前所说,年后就离开北京。
他毫不犹豫地答应。
但选择去英国读法律专业,只因为周杳杳梦想的学校是加州理工,沈逸自私地想让她实现梦想,而他,无所谓了。
于是本该在准备竞赛的他,一放寒假就被父亲的人带去了异地,一段时间内不能接触任何通讯设备,每分每秒被人看在一间公寓内,再次回北京,录取通知书下来了,周家依旧处于审讯阶段,由于周茂华不肯吐露任何事,硬扛了一个多月,纪检委先后带走了她爷爷等人进行约谈,期间周家到处托关系,但此次调查组的人由高层领导亲自督办,通融到最后,也只是默许了叶鸣舟与周茂华离婚后离境,免去了周京霓的审讯环节。
然而他的努力,没有任何意义。
没多久沈逸就听说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对周茂华一案,进行不公开审理,听意思定罪了,但不知为何不公开,而周杳杳伯公那边未有任何消息。
本以为这场斗争的结局最多是她父亲坐牢,却没想到六月,突然传出他爷爷病逝和周茂华自杀的噩耗。
与沈砚清的一条短信。
【对不起】
听到这个消息时,沈逸正在上课,他整个人陷入迷惘,头也不回地冲出教室给她打电话,无论如何也打不通,那一刻有多慌,他心里怦怦直跳,怕她出事,慌乱地打开订票软件,看见直达北京的航班要明天上午,眼神涣散了一瞬,抬头望着四下空荡的走廊,靠着墙,痛苦地按着胸口快无法呼吸。
他好绝望。
一种无法哭出来的痛苦。
人这辈子原来真的可以为爱开辟先例,沈逸订了张廉航的机票,一路飙车开往希思罗机场,挤在经济舱,转机,用最快的时间回到了北京,找到了周杳杳。
她哭得好厉害。
沈逸一言不发地抱住她,伸手想去抹她的泪水,心却莫名无法靠近。他不敢告诉她,这场悲剧本不该发生在你们家,你父亲本罪不至死,他虽脾气差,作风不良,但为官堪称清正廉洁,副部级别,总共没收财产却不过百万。可你伯公为了自保,将你私生子哥哥做灰产敛的财与赌债一并扣到你父亲头上。他啊,一身书生骨,宁死不低头背锅认罪,但我父亲为了连根拔起你伯公,联合多家向下施压,奈何让你家人成了牺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