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闪雷鸣后，大雨瓢泼，陈柏深拉紧窗帘，隔绝了大半杂音，能钻进来的雨声便成了助眠的白噪音。

室内安然，室外则恰恰相反，雨刷器拼命扒拉也难以看清路面，陈柏深索性在路边车位停下，给郑博文发去消息，问他登机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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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博文一个人拎着行李箱排队去办托运，突然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跟他一样孤零零一个人，便走过去拍拍他肩膀，“贺延？”

贺延看到他一点也不吃惊，眉头淡淡一挑，“你也一个人？”

郑博文见他还记得自己，甚至能认出自己，没人送行的郁闷心情纾解了大半，“本来柏深要送我，但他得赶回去上班，我只好一个人了。你几点的航班？去哪？”

贺延：“跟你一样。”

郑博文见有人作伴，眼里顿时有了光，“这么巧！”

贺延状似无意问他，“陈柏深没空，不是还有赵清扬吗？她不送你？”

郑博文当他也看见了那条热闹的朋友圈，没有多想，“别提了，我让赵清扬好歹送送我，她偏不，说起不来。”

“什么起不来，她不就是想送陈柏深不想送我嘛，都是借口。”

谁知说完这句话，贺延突然变了脸色，说要去上卫生间就先走了。

郑博文办好托运，兜里手机接连振动，打开一看，就看到了飞机因为天气恶劣而延误的短信，紧接着，便是陈柏深问他登机了没有。

“天气不好，飞机延误了。”郑博文环顾一圈，想找地方休息。

“你一个人？”陈柏深问。

提到贺延，郑博文挺开心，“有人陪着呢，我刚去办托运的时候碰见贺延了，他航班跟我一样。”

陈柏深早有预料贺延会抓住这次机会，语气平平，“这么巧。”

郑博文习惯他的风轻云淡，自顾自高兴着，没察觉出任何端倪，“是啊，多少年没见了，这次竟然能碰面。”

“有伴就好。”陈柏深问，“他现在在你旁边？”

“他去卫生间了。”

“难得见一面，刚好能多跟他聊聊天，就算飞机延误了也不会太无聊。”陈柏深说。

郑博文欣然应下。

“要登机了跟我说一声。”陈柏深说，“落地了也记得跟我报平安。”

“行。”

挂掉电话，陈柏深开车回到小区门口，静静在车内感受大雨的肆意冲刷，等待着变数的出现。

变数会是什么，其实他也不清楚。可能是赵清扬醒来，打来一通怪他言而无信的电话，也可能是赵清扬一声不吭，开车出来驶向机场。

他懂她的摇摆不定，却也想知道，如果再来一次机会，她会怎么选择。

早在他趁赵清扬睡着查她手机时就看到了贺延发来的好友申请。贺延不指望赵清扬能通过，所以在申请理由里就注明了他离开地址和航班时间。

赵清扬拒绝了，但他依然猜疑，不然也不会专挑同样的时间回来工作。

他想知道这一次，在贺延和他之间，赵清扬会选择谁。

一边是最后的告别，一边是再普通不过的一次送行。

对她来说孰轻孰重，他摸不准。

那晚袒露一切后，陈柏深反而更加没有安全感，每晚都要看过一遍她的手机，确认没有其他男人接触她才能安然入睡。

每次看她手机时，他对她推心置腹的那番表白都会在他脑海里循环播放。

他真的有自己话里说的那么大方吗？

未必。

他恨死贺延了。

一想到贺延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和赵清扬共处一室，他都恨不得掐死他。

但他怎么能跟赵清扬坦白这些。

这样的他太坏了，会吓到她的。

她希望他能释放情绪，她希望他生气，他都明白，但他一点儿也不舍得她难过。她情绪崩溃跟他说想要孩子的那一晚，她哭得他心都碎了，他不想再经历一次。

她本来就很愧疚了，他怎么能再加剧她的痛苦。

眼前一道枝状闪电狰狞闪过，陈柏深想起十八岁遭遇的那场暴雨。如果当时他能勇敢一点，在贺延犹豫的空当拿上伞去接她，随便编一个什么理由，比如有东西落在体育馆了他要拿回来，比如借口去卫生间，偷偷跟上盛奕乔一起去接她。

如果他能勇敢一次，会不会他就能幸福得早一点，不至于被青春里那场雨淋了这么久。

想了不知多久，雨还在下，手机收到消息，郑博文说他已经和贺延登机，但贺延脸色很差，他不敢找他搭话。

赵清扬也发来消息，问他是不是自己走了，为什么不叫她。不等他解释，赵清扬单方面宣布冷战，“我不理你了。”

陈柏深心里一软。

雷雨多发季节，他在风雨中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