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依然娓娓道来。

“宋伯伯和宋阿姨四处游历，应该见识过很多新奇玩意，现世发展迅速，人工智能更是日新月异，之前有一个机器人，号称最强大脑，挑战无数棋手，那些意气风发的弈士从胸有成竹，被打至节节败退，有一个棋士，可称当代第一围棋高手，也曾断言，那机器赢不了自己。”

陆依然顿了顿，宋依依听得津津有味，手杵着下巴，适时开口。

“围棋本质上就是数字排列游戏，人再聪明也难以胜过al啊，不过，那些东西都是死物，人是活的，既然是第一高手，肯定能掰掰手腕。”

陆依然遗憾地摇了摇头。

“他败了，从那以后，道心破碎。”

当听闻这个结果时，宋依依惊讶地嘴巴都合不拢了。

“输就输了，不至于受这么大的打击吧？”

陆依然转头问她一个问题。

“依依，你偶尔也会下棋，如果你想赢，你会做什么呢？”

宋依依理所当然道：“当然是提升自己的水平。”

“最直接的办法呢？”

宋依依不假思索：“背棋谱啊。”

陆依然颔首：“没错。所以他败了。ai暂时只会根据原有的数据测算、模仿，那位棋手在它的攻势里看到无数先贤的影子，最后，最后，是自己的。他也明白了，之后会有更多的人为了胜利，去背棋谱，他们不需要想，因为有现成的ai，他明白，围棋已死，所以，道心破碎。”

宋依依半张着嘴，喉咙像是堵了一团湿棉花，一个完整的字音都发不出来，心里，竟升起一丝，说不透又无能为力的荒凉。

陆依然的视线落在他们下得那局棋，这是提前为顾辞修摆好的局。

宋光荣落得每一个字，都是引导棋，他在引导顾辞修走向胜利，从一开始，他就为顾辞修设定好了路线。

陆依然从棋篓里，拿起一枚黑子，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一寸寸蔓延至心脏，与一潮热血相融。

“入局，落子，无悔。”

啪地一声，棋子落盘有声，宋光荣瞪大了眼睛，猛地抬眼，目光微颤地看着对面的夫妻俩。

那些已经想好的说辞和规劝，如今，彻底说不出口了。

“我早该知道的，你是那人的女儿，是像她一样倔强的。”宋光荣垂下眸，整个人瞬间苍老了十岁。

气氛瞬间沉了下来，莫名的压抑。

“爸，小依然，好好说个棋，不至于这么压抑吧？”宋依依莫名地有些慌，赶紧扯话题。

“那什么，饭应该做好了，这棋就不下了！”宋依依挽住陆依然的胳膊：“小依然，你不是一直很馋我妈的红烧肉？我跟你说啊，我在一旁已经学会了，以后我做给你吃！”

宋依依拉着陆依然要走，身后，响起了宋光荣的声音。

“抱歉，今天我们家临时有事，不方便待客了。”

宋依依步子一顿，诧异地看着他。

“爸，您说什么呢？之前你们不就是知道小依然怀孕了，所以才回来看她的吗？就为了一局棋，至于吗？”

张雪莲听到动静出来，手上还沾着水珠，眸子来回打转，落在宋光荣痛苦隐忍的脸上。

她明白了什么，垂下眸子，转身回了厨房，不一会，拿出一个袋子走了出来。

“依然啊，你爱吃的红烧伯母给你打包好了，实在抱歉，今天……不方便。”

宋依依更加疑惑，陆依然拍了拍她的胳膊，递去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接过张雪莲手的红烧肉，道了一声谢。

她和顾辞修离开了。

方显也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出来，转头询问顾辞修。

“顾总，我们接下来去哪？”

顾辞修看向陆依然，陆依然想了想，说：“先回家吧。”

车辆行驶的过程中，她突然冒出一句。

“辞修，他们大概是不会同意盛京和依依的事了。”

宋光荣以棋观人，他知道对方会看出自己的意图，但如果会不声不吭按照自己所设想的那样去走，证明对方知道的东西不多，或是，好规劝，反之亦然。

宋家想自保，从前是，如今也是。

他们回来的突然，想必很快就会离开，这次应该会带走宋依依吧？

她阖上眼，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

顾辞修安慰：“放心吧，相信很快我们就能查明所有的真相，被牵扯其中的人，都会安全的。”

陆依然腰有些酸，她轻轻地揉了揉腰肢背，低头看着已经有些隆起的小腹。

第一次，她也有了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的忧虑。

“希望在我生产之前，千万别出什么大事才好……”可直觉告诉她，幕后之人的下一步，一定会是她的肚子。

与此同时，沁香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