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筱筱完全没注意到，在她提到“硬着头皮找人顶上”的瞬间，抱着孩子的陆依然，拍抚女儿后背的手几不可查地停顿了一瞬。

陆依然低垂着眼睫，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陆依然将吃饱后昏昏欲睡的小清清轻轻放进摇篮，盖好小毯子。

这才抬眼看向沙发上依旧拧着眉的顾筱筱，声音温和：

“今晚别回去了，客房一直收拾着。明天正好一起去老宅，省得你再跑一趟。”

顾筱筱愣了一下，下意识想拒绝：“不用麻烦嫂子，我……”

“听话，在这住着吧。”

“行吧，听嫂子的。正好省得对着那家伙……”她含糊地带过劳伦莫里。

随即站起身，恢复了点利落劲儿，“我去客房，嫂子你也早点休息。”

转身时，她又想起什么，回头叮嘱了一句，眼神认真

“最近家里气氛有点怪，尤其是小姑姑，总觉得她……很不对劲？”

第311章 小公主

一大早，陆依然就抱着顾清玥和顾筱筱一起回了老宅。

粉雕玉琢的顾清玥正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陌生的深宅大院。

黎楚曼一看到陆依然和小清清，笑意都咧到了耳根，招呼着陆依然坐在旁边。

眼睛盯着小清清，要多开心，有多开心。

“哎呦，小乖乖啊，让奶奶抱抱。”

她刚要伸手接过陆依然手中的孩子，老管家便走了过来。

“少夫人，老爷子这多了瓶好茶，想您去闲聊几句。”

黎楚曼闻言，收起脸上的笑意，对陆依然说：“去吧，带着清清去，让老爷子看看。”

她又贴近了陆依然，压低声音。

“这几日，老爷子心情不好，茶饭不思的，见到重孙女也开心！”

陆依然点了点头，抱着小清清跟着管家身后往茶室的方向去了。

茶室里，精致的点心和清茶已备好。

陆依然抱着女儿来的时候，顾老爷子站在窗边的紫檀木博古架前，背对着门口，背影消沉，不知道在看着什么。

听到动静，缓缓转过身。

他穿着一身深灰色的家常衣服，精神远没有之前好了，目光深邃得如同古井，平静无波地落在走进来的陆依然和她怀里的重孙女身上。

“爷爷。”陆依然恭敬地唤了一声。

“嗯，来了。”老爷子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的沉稳。

他的视线很快就被陆依然怀里的小人儿吸引，眼神瞬间漾开暖意。

“来，让太爷爷抱抱。”

他伸出手，动作带着老年人特有的谨慎，却又有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陆依然小心地将顾清玥递过去。

小家伙到了陌生的怀抱，也不哭闹。

只是睁着那双酷似顾辞修的黑亮眼睛，好奇地看着眼前须发皆白、面容威严的老人，小嘴还无意识地吐了个泡泡。

老管家笑着说：“老爷子，小小姐和您真亲啊！”

“这孩子，像辞修小时候，眼睛有神。”老爷子小心翼翼地抱着软乎乎的重孙女，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他抱着孩子，慢慢踱步到一旁坐下，示意陆依然不必拘谨。

陆依然在老爷子对面的黄花梨木圈椅上坐下，腰背挺直，姿态从容。

老爷子一边轻轻逗弄着顾清玥的小手，一边看似随意地开口：

“最近，你和辞修似乎都很忙，那忙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陆依然心中微凛。

她斟酌着用词，声音清越平静：“爷爷放心，工作上的事，我们处理的都不错，至于别的，我就不太清楚了。”

顾辞修的工作性质，哪怕面对最亲近的人都要对信息保密，也怕，隔墙有耳。

老爷子逗弄孩子的手指微微一顿，深邃的目光终于抬起，落在陆依然沉静的脸上。

他沉默了几秒，缓缓点了点头。

“依然啊，”老爷子的声音低沉下去“你是高校毕业，也懂些世故。我倒是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为什么官与商，这两条道，向来是被刻意分开的，泾渭分明，为什么顾家特殊？”

书房里一片寂静，只有顾清玥偶尔发出的咿呀声。

陆依然垂眸思索片刻，抬起眼，目光澄澈而坦然：

“爷爷，我听过不少您和爸，还有辞修所做的事情，我明白，顾家从商，并非为一己之私利，只要等事情平定，顾家总会还回去一样。”

老爷子抱着孩子，久久地凝视着她。

“要是顾家人，都有你这份透彻就好了。”老爷子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他的语气陡然变得沉重而痛心：

“可惜啊……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