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上去处理事，”

顾辞暇终于开口，声音比刚才沉了些，“晚点过来。”

孙菲菲猛地抬头，想说不用，却对上他深不见底的眼睛，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轻轻点了点头。

顾辞暇没再多说，转身离开，关门声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地，孙菲菲却觉得那声音重得砸在她心上，让她瞬间脱力般靠在床头。

病房门关上的刹那，孙菲菲紧绷的肩膀突然垮了下来，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

她捂住脸，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压抑的哭声像被揉皱的纸团，闷闷地散在空气里。

“他是不是看出来了？”

她哽咽着问，声音含糊不清，“他肯定觉得我在装病添麻烦……”

陆依然抽了张纸巾递给她，叹了口气：

“你想多了，他刚才的表情明明是担心。”

陆依然确实注意到那个女孩看顾辞暇的眼神，那种毫不掩饰的崇拜和依赖。

“以前我总觉得他配不上我，”孙菲菲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觉得他以前不学无术，就算是顾家人我也看不上……”

她抬手抹了把眼泪，指尖冰凉，“现在想想，那时候的我真蠢。”

陆依然递过水杯：“人年轻的时候总会犯错。”

“可有些错犯了就没机会改了，”

孙菲菲接过水杯，指尖却在发抖，水洒出来溅在手上也没察觉。“我妈出事后，我才知道自己以前有多荒唐。现在的我，连给他端杯热水都觉得是在给他添麻烦，又怎么配得上他？”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几乎淹没在抽泣里。

第374章 忙完了

“配不配得上不是你说了算的，”

陆依然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去，“夫妻本来就是要共渡难关的。你现在怀着他的孩子，需要他照顾是天经地义。”

孙菲菲摇着头，眼泪掉进杯子里，漾起一圈圈涟漪：

“可他现在压力多大啊……公司里那么多事，外面还有人盯着顾家的笑话。我这个时候怀孕，还要住院保胎，他只会觉得我是累赘。”

陆依然刚想再说点什么，手机突然响了，屏幕上跳动着“顾辞修”三个字。她起身走到窗边接起，声音放柔了些：“喂？”

“清清的针水打完了，已经睡熟了，”

顾辞修的声音带着点疲惫的沙哑，“你那边怎么样了？要不要我过去接你？”

“不用，我这边差不多了，马上就回去，”陆依然看了眼病房里的孙菲菲，“你先陪着清清，我路上买份宵夜回去。”

挂了电话，陆依然走回病床边：“我得先回去了，清清刚睡下，离不开人。”

孙菲菲连忙点头，擦了擦眼泪：“你快回去吧，别让孩子醒了找妈妈。”

“我让意宁过来陪你，”陆依然拿出手机开始发消息，“她是我最信任的助理，做事细心，有什么事你直接跟她说。”

孙菲菲想说不用，却被陆依然按住手：

“别跟我客气。姑姑那边我暂时不细说，就说你有点不舒服在朋友家休息，等你想好了怎么跟顾辞暇说，我们再合计。”

她顿了顿，看着孙菲菲泛红的眼睛，语气认真：

“但菲菲，我必须提醒你，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孩子的情况不能等，顾辞暇也有权知道真相。你总不能一直瞒着，让自己活在担惊受怕里。”

孙菲菲咬着下唇，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苍白的脸上，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像沾了露水的蝶翼。

陆依然帮她掖了掖被角：“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我明天再来看你。”

孙菲菲看着她走到门口，突然轻声说：“陆依然，谢谢你。”

陆依然回头冲她笑了笑，拉开门走了出去。

病房门缓缓合上，隔绝了走廊的喧嚣。

孙菲菲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上的输液架，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小腹。那里有一个小小的生命正在孕育，也是她此刻唯一的支撑。

她拿出手机，点开和顾辞暇的聊天界面，对话框停留在三天前——他说“在忙，晚点聊”，她回了个“好”。屏幕暗下去，映出她茫然又无助的脸。

该怎么跟他说呢？

她不知道。

只觉得心口像压着块石头，喘不过气来。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病房里的灯光显得格外刺眼，她蜷缩在被子里，手机屏幕在掌心亮了又暗。

孙菲菲想问问顾辞暇谈完事没有，又怕打扰他工作，打了删、删了打的文字最终还是停留在输入框里，没敢发出去。

走廊里传来护士换班的脚步声，隔壁床的孕妇已经睡熟了，呼吸声均匀而绵长。

孙菲菲掀开被子下床，赤着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慢慢走到窗边。楼下的路灯亮了，昏黄的光晕透过玻璃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