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觉心情激荡又澎湃。

这样的话，当年把她丢在邶水县的人很可能就是这个小珊。

不是她的妈妈把她给丢掉的。

这个最大可能的真相对她来说很重要。

她终于可以给小时候那个被人嘲笑后半夜偷偷躲起来哭，每次眼巴巴期待着妈妈能来接走自己每次都期望落空的可怜小孩一个交代，大声告诉她，我不是被妈妈抛弃的孩子。

发现阮妍在不停抬手抹眼泪，陆沛时吓一跳，连忙搂住她安慰。

她却嗓音模糊地说：“我不是难过……我只是开心……真的……”

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但她真的觉得这一刻的自己很开心。

有种失而复得的幸福又被她牢牢攥在手中的安全感。

那些长时间积压在心里的郁结，瞬间就这么被疏解开来。

*

本来他们这趟泽代山的行程只安排了一天，但这个村庄的风光实在美好，加上阮妍心情不错，于是他们又多待了一天。

退掉镇里的酒店，临时定了一家当地的民宿，是吴兰芬的二儿子推荐的。

民宿的装潢很有当地特色，房间干干净净的，小细节到位，舒适而温馨。

他们住在二楼，民宿老板一家住在楼下。

放好东西下楼准备到处逛逛，老板家人热情地与他们打招呼，询问他们还需要点什么。

阮妍笑嘻嘻：“你们有电动车吗？”

站她身旁的陆沛时：“……”

远山如黛，翠色葱茏，暖融融的光线洒在错落的黑瓦屋顶上，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绿植沁人心脾的味道。

阮妍骑着电动车，懒洋洋地穿梭在飘满栀子花香的小路间。

这回，陆沛时配合地坐在她身后，老实地抱住她的腰。

“你干嘛抱这么紧？”

“路有点陡。”清新的风将他的声音从后面吹上来。

阮妍回想第一次出差：“你觉不觉得有点像上回我们在A城的时候？”

陆沛时：“不怎么像，A城靠海，这里靠山。”

“哎呀我不是说环境，我是说那种感觉。”

“嗯，有点。”

阮妍龇着牙：“你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就开始喜欢上我了？”

陆沛时想了想：“不是。”

阮妍哼了声：“我才不信。”

陆沛时想说，大概是比这时间还要更早。

但阮妍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从当地村民那里听说，今晚会有一场流星雨，还是百年一遇的那种。

阮妍表现得很兴奋：“流星雨欸，我只在偶像剧里见过，感觉好浪漫。”

她看向走过来的陆沛时：“今晚我们一起看好不好？”

陆沛时将拧开了瓶盖的矿泉水递给她：“行。”

“无限的黑暗里，那些在浩瀚宇宙中流浪了无数世纪的星尘碎片，在这一刻终于和我们的世界迎头相撞……”

“这不仅仅是一场天文现象，还是一份宿命般的巧合与浪漫，它是银河星雨的终极告白，它是‘瞬间即永恒’最完美的诠释……”

阮妍逐条念着手机里搜到的信息。

一旁的陆沛时默默喝水，没有吭声。

正好民宿楼顶有个很大的天台，阮妍向老板借了躺椅照明灯烧烤架等设备，打算就这样守着凌晨的到来。

夜间的温度有点低，老板特意给他们拿了个柴火炉取暖。

远离城市的喧嚣与光污染，山村的夜晚宁静而纯粹。

阮妍已经有挺长一段时间没有看过这样的夜景了。

凉风习习，夜虫鸣叫，院子里的石榴树泛着细碎斑驳的光影，几扇透出暖黄的窗与皎洁月光，勾勒着村庄静默层叠的轮廓。

在这里，一切尘世纷扰仿佛都能被冲淡稀释，让人有种置身世外桃源般的美好。

充满安全感的温柔的夜，最适合倾诉心事。

他们窝在躺椅上，盖着厚厚的毯子，互相说了很多很多自己的过往。

阮妍说着自己心底深处阴暗的小情绪，她的胆怯敏感，尖锐棱角，以及感慨自己最后的释怀。

陆沛时也将家里的那段往事告诉了她，他承认自己对李蓉甄的愧疚，但因为心里的懦弱，所以始终提不起勇气向她说一句抱歉。

“我怪了她十几年，她却从来没有为自己辩解过，只是一味地迁就和退让，”陆沛时垂下眼睛，每次想到这里他心里都很难受，“这件事大家都是受害者，而她是最无辜的……”

阮妍认真地说：“不知事情原委的你也没有错，你也很无辜，而且即使你曾经因为误会而埋怨蓉甄阿姨，你对小立还是一样那么好啊。”

“我对小立好吗？”陆沛时嘴角泛起苦涩，摇摇头，“我对他并不好，我总是对他冷言冷语，也很少冲他笑，一点都没有尽到哥哥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