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息桥+番外(28)
他挣扎着往戴燕身边挪,眼睛发光,“我就回来好好跟你过日子,再不碰外头那些女的。”
“后来我真得救了。”他枯竭的泪腺竟分泌出泪水,手掌覆上她的手背,“是一个女警察救了我们几个。”
“那是星星的妈妈。”
“警察。”戴燕早吓懵了,木木呆呆地嗫嚅着嘴唇重复。
“对,那帮人估计是没想到深山老林能碰着警察,慌了,她让我们跑,别回头。
我们几个没命地跑,枪一直响,响到后来就没了动静,我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就是想回去看看,我找了个地方躲到天亮,听那帮说缅语的人往南边儿跑了才出来,回去找到她的时候人已经不行了,脖子断了一半,身上没一块儿好肉,我问她有没有什么事儿交代,我周天成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给她把事儿办了。”
“她就剩一口气儿,就说了俩字,星星,塞给我一张照片,就死了。”
“我找到星星的时候家里就他和他姥姥,脏得跟野人一样,吃馊了的饭,身上都是别的小孩儿欺负他打他留下的伤痕,老人家一听闺女死了,晚上人就不行了,我跟他们那边儿商量一下,把孩子带回来了。”
“呵,”他笑了,“臭小子是个犟脾气,一开始是不跟我走,后来是不叫我爸,”笑完了转头看戴燕,“不叫你妈是对的,你咋对人家的你心里有数。”
他笑着抚摸她的手背,握住她的手放在掌心摩挲,“如果不是我要走了,这事儿我是想带到棺材里去的,可星星太小,我放心不下,他爸早死了,他妈为了救我也……”
“燕子,”他央求地笑着看她,“人家跟咱们家非亲非故的,咱不能欠人家这么大的恩情,等我走了,你对星星好点儿,星星是好孩子,也聪明,会有出息的,我看人不会走眼,你放心把月月交给他,他就是自己饿死也不会让月月少吃一顿饭的。”
“女人找老爷们儿就图个踏实,别的都是虚的,”他说到这儿笑了,“你可千万别让月月找我这样的,后半辈子吃不完的苦。”
“还有你……”他眼神黯淡下去,垂眸轻揉她生了茧子的掌心,“你要再找,也别找我这样的。”
“可你看男人眼光不行,”他又噗一声笑了,无奈地闭起眼,“但凡有点儿脑子的女人,谁跟我啊。”
“就你那小白脸,”他抬头端详她的脸,笑得戏谑,“以为他真爱你呢?别傻了,你都三十三了,除了我谁稀罕你?他是冲咱家钱来的。”
“守着财,把两个孩子带好,”他艰难地抬手拂起她鬓角的发丝挽到耳后,“我死了也能把眼睛闭上。”
他说完从枕头底下抽出一个小本子,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数字,那是股票代码。
“用红线勾出来的拿着,最起码拿三年以上再抛,特别是江氏集团的股份,江家老二那小阴货,比他老子都狠,你看着吧,江家倒不了,剩下的都抛了,越快越好。”
而此时的周月和康星星并不知道父亲在交代后事,他们只觉得父亲气色好了,也能一次说很多话了,过不了多久就会出院。
他们坐在被太阳烤得暖烘烘的石头凳子上,大朵大朵的紫藤花垂落下来,包围着他们,像一座由紫藤花做的小城堡。
周月还是不高兴,抱着长廊的柱子转了一圈又一圈,像拉磨的驴子一样垂着头。
康星星神秘兮兮地拉开小书包,掏出一个长方形的盒子,自豪地举到周月跟前,呲着牙笑,大白牙掉了两颗,嚯嚯口黑洞洞的,像个缺牙老太婆,“看!这是我送给月月的礼物!”
那是一个芭比娃娃,廉价的仿品,蓝纱裙和红披肩都很劣质,头发也粗糙,硬撅撅的,唯一新颖的是举着一个话筒,不像芭比,倒有几分像春节联欢晚会上的宋祖英。
“呀!”周月扑过来,有很多正版芭比娃娃了,都是周天成从广州和上海带回来的,可她还是一把抱住那盒子不放,惊喜得眼睛发光,左看右看,看了好半天
才想起来,抬头看着康星星,“你哪儿来的钱买的?”
“我攒的。”他半跪在地,趴在石凳子上,两只小肉手倒是灵巧,没一会儿就拆开盒子拿出娃娃,把话筒安进她刺刺拉拉的塑料手里,让她站在石凳上,像是在登台表演。
“妈妈又没给你零花钱……”周月困惑地看着他拆,突然灵光一现,“哦!原来你不吃午饭就为了这个!”
自从周天成住院,戴燕是没那时间伺候俩孩子的饭了,她本着不惯孩子大手大脚毛病的原则,每天只给康星星两个人的饭费,让他们中午放学了自己找地方吃碗面,晚上到了医院,一家四口再一起吃医院的食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