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息桥+番外(79)

作者:吃栗子的喵哥

“再多打几个电话,电话不接就发短信,你们这些小年轻不是爱玩儿那啥,抠抠吗?给你哥发个抠抠!说两句软话,没准儿人就回来了!”

吵吵闹闹一个多月,后来审计署家属院儿的人发现周家专出祥林嫂,先头几年是戴燕,现在又换成了周家小丫头,之前是老公死了,现在是哥哥不见了,俩孩子相依为命大家是知道的,没人往那个方向想,就觉着小丫头咋这么可怜呢,一开始也是真心疼,一个姓邓的老爷子还用了自己在市公安局的人脉,结果还是一个字:“无。”

“没有,找不到。”那警察比派出所的老警察年轻,四十几岁,但已经坐在宽敞的办公室里了,外头是警服,里头穿的是白衬衣,坐在黑皮革沙

发上,身后是一株巴西木,肥绿的叶子随着他摇头的动作轻轻晃动。

“这个康星星……”他鹰一样的眼睛倏的看过来的时候周月心里一惊,但他没说什么,就这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再看向邓老爷子的时候又恢复了一个普通公职人员的无奈:“不好意思啊邓叔,确实没找到。”

后来大家的心疼也再一次变成了无奈与退避,一个是确实帮不上忙,再一个是没人愿意浸泡在苦难里,何况是别人的苦难。

一个成天失魂落魄的小姑娘,再漂亮也不招人待见,特别是她一看见你就眼睛发亮地朝你走过来,“xx阿姨,见过我哥哥没?”或者“xx叔叔,你上次在医院碰见我哥,他跟你说过啥没有?”

后来再有谁在小区里看见她,隔着老远就冲她皱起眉连连摆手,绕着走。

最后一天,她又在小区看见邓老爷子,老爷子戴一副墨镜,宽檐帽,背着手在阳光下看了她很久,还是朝她走过来。

“月月,你好啊。”他笑,隔着墨镜看不清眼睛,只能看见她自己。

“那啥,邓爷爷的意思呢,是别找了。”他低头笑着望她,没有叹气,也没有无奈,更没有半分怜悯,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人既然走了,还走得这么绝,就说明这儿没有他留恋的东西了,他想走,他要走。”

“丫头啊,人这一生,切莫强求。”

等周月回到深圳已经是一个多月之后了,她把自己关在和康星星的家里,再没出过门,她像一只游在水里的鱼,氧气就是回忆,是过去的每一分每一秒,可医院的一通电话抽干了所有的氧气。

是深圳的医院打来的,说是戴燕不行了。

她似乎终于对两个孩子有所歉疚,决定一死了之,但等周月恍惚间赶到医院的时候,她刚从ICU里出来,床边坐了个人。

周月对他的第一印象并不好,深圳入了秋会也会有冷的时候,那天恰好是个连绵阴雨天,他穿了件黑色皮夹克,皮都爆开了,牛仔裤也邋里邋遢的,还有皮鞋,脏兮兮的,鞋头都是泥,更要命的是烟味儿,还没进病房门就闻着一股子烟熏火燎的炕洞子味儿。

“你是谁?”周月很警惕,对他也不算客气,但他似乎并不在乎,或者说是他不在乎这世上百分之九十的人和事儿,一手搭着椅背,翘着二郎腿,支着脖子回头看了她一眼,也没自我介绍,就说了一句:“呦!来啦?周月是吧?”

“你到底是……”周月拎着个塑料袋靠在病房门上,紧紧捏着胳膊肘,这个男人十分高大,还流里流气的,她害怕,可是这黢黑的皮肤……她突然像被雷电击中一样,眼睛都亮了,“你是星星爸爸!”

康星星刚来家里的时候跟她说,他都快忘了他爸爸了,但没说生死,有了这先入为主的想法,再加上黑皮肤,四十几岁的年纪,咋看都像,可男人听了愣了一下,哈哈笑一声,双手抱胸道:“我要有星星这么好的孩子就好喽!可惜呀,”他回头直视她眼睛,“没这个福分。”

“我是他爸的朋友。”他直截了当地说,低头再看床上的戴燕,“他妈妈死的时候我不在国内,回来的时候和你爸倒是见过一面,挺精神一小伙子,帅啊,也会说,嘴跟抹了蜜似的,见了人先笑再说话,说是家有贤妻,还有个和星星差不多大的女儿,会照顾好星星的,我一想也是,六岁的小孩儿,在正常家庭里长大总比跟着我个老鳏夫强吧,天南海北到处跑,忙起来都顾不上他一口热饭。”

他说话中间不停顿,从“贤妻”二字开始,脸上的笑变得鄙夷,说完了再回头看周月,笑得鱼尾纹都挤在一起,可黑眼睛冷得跟冰窟窿一样,“现在看来,是照顾得挺好。”

周月一个字都没办法说,低下头,看着塑料袋里的东西,钥匙,手机,薄薄的钱夹子,这也是她的全部家当了,她也没家了,可这些她没办法说,怎么说都是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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