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灯塔去+番外(26)
“你还有我啊!”他急切道。
“现在有你,以后呢?人心是会变的,21岁的你说爱我,27岁呢,37岁呢。”
垂下视线,她说:“我不相信永远。”
她撑开伞,静静的走进雨幕中。
易翎嘉追上她,伸手扯住她的伞柄,不过几秒,他就被淋得浑身湿透。
黑色的碎发黏在脸上,狼狈极了,他的眸子却亮得发烫:
“那你呢柯帆,你37岁的时候,在哪里?”
雨越来越大,雷声低闷地滚过天际,像无数压抑的心跳。
“你有没有把我放在你的永远,你的未来里?”
他的声音颤抖着,每个字几乎是从紧咬的牙缝中逼出来的,几乎是在撕裂自己。
“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申请了海市的博士。”
柯帆脸色骤然一变。
他不错眼地盯着她。
她没有否认。
易翎嘉一颗心急速下沉,想要再开口质问的时候,忽地眼前又一变,有无边无际的海水灭顶覆来。
他惊得向后半步,却一脚踩空。
焦急地伸手向前抓去,抓住的却不再是纤细冰冷的伞柄,而是一双粗糙温暖的大手。
那双手反握住他的,将他一把扶稳。
冰冷的海水褪去,画面渐亮,一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渐渐清晰,脸上的皱纹一如记忆中的那样温和慈爱。
温文尔雅的中年男人宠溺地笑着,在他头上轻轻落下一个脑袋蹦:
“臭小子,又去哪儿皮了,怎么这么不小心?”
易翎嘉好像又变成了小孩子,眼泪瞬间掉了下来,委委屈屈地朝男人伸开双手:
“爸爸...”
男人慈爱地看着他,也张开双手回应他的撒娇:
“臭小子,过来。”
忽地,一声刹车巨响。
所有一切消失不见,再没有光,没有声音,他在黑暗中无尽地下坠。
什么都抓不住,什么都感受不到,只有胸口传来的锥心痛楚。
为什么所有人他都留不住?
好痛,好痛...痛的几乎要窒息。
怎么办,有没有谁可以救救我
不想再经历,不想再感受,有没有办法可以不再疼痛
不要再有情绪了,不要再有情绪就好了吧?
混沌中,他似乎听见自己胸口一点点结冰的声音,逐渐蔓延成为整个身体外的冰封外壳,那疼痛终于微微止住,让他能够恢复呼吸。
“老板,老板,你还好吧?”急促的呼喊在他耳边响起。
易翎嘉睁开眼睛的时候,正对上后视镜里李景满是担忧的眼神。
“前面那**刚刚突然刹车,我也赶紧刹车了,老板你没事吧?没撞到吧?”
他反应了几秒,这才意识到自己身处何方。
李景的车上,回家的路上。
勉强清醒了过来。
只是虽然逃出了噩梦,额间仍是一层薄汗,胸口也仍有疼痛盘桓。
他的手下意识地去找西装裤子口袋里的药瓶,却摸了个空。
药瓶不见了。
*
李景颇为不理解自家老板最近的一些行为。
津市苏帮菜馆子很少,他那天却非认定了这个菜系,还在有限的选择里挑挑选选了很久。
哪怕赶上了整个白天都是忙碌行程的周六,他仍然为了评分稍高,挑了一个车程极远的。
果不其然,饭局回家的路上,后座的男人就累得睡着了。
李景轻手轻脚地关掉音乐,从后视镜里打量他睡着了也紧拧起的眉毛,努力把车开地更加平稳,思绪却回到了三年前。
“老板那个去美国镀金的儿子回来了。”
李景还记得自己刚见到易翎嘉的时候,在大家围簇着
的窃窃私语里。
和自己想象中的很不一样。
他的想象从何而来呢?
来自于前任大老板办公桌上的照片。
是更早的时候,他刚入职。
那天总助病假,他临时顶班,第一次进大老板办公室难免紧张,手哆哆嗦嗦的。
加上打咖啡没有经验,泡沫满地几乎都溢出了杯外。
放咖啡碟的时候他越是提醒自己不要泼到文件上,越是事与愿违,溅出来几滴。
落在白纸上,迅速晕染开,深色的水痕十分明显。
李景脑子嗡的一声,忙不迭地道歉,不敢抬头看向坐在办公椅上的中年男人,生怕是雷霆怒火。
之前有听说过,和他类似的助理没有服务好公司里其他几位资深股东,被臭骂一顿,开除的前例。
自己面前坐着的,可是易氏的董事长啊!
李景满脸通红,弯腰擦着污渍,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就在这时,他听见一个温和的声音说:
“不碍事不碍事,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文件,放着吧。”
想象中的勃然大怒没有发生,反而是这么和颜悦色,李景鼻头一酸,鼓起勇气看了对面的男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