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来感受感受！”b王笑着接过手机，另一只手递来一个冒着凉气的绿色酒瓶，“忘了向你介绍我们的新口味——小苦瓜，降火的，你试试！”

倪越白眼翻上天，“还嫌生活不够苦，酒也要喝苦瓜味儿的？！”

接过来痛饮一口，细细品来，果然苦得有滋有味。

雨势渐大，嘈嘈切切像是要把屋顶砸穿，她却突然来了兴致，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把透明塑料雨伞

，蹬上一双红色雨靴，然后转身推开露台的门，踩进雨里。

露台的地面上已经积了薄薄一层水，接连泛起涟漪，她蹦蹦跶跶踏进一个又一个涟漪的中心，把水花溅得到处都是。

世上还有比一个人在雨中发疯更快活的事吗？

她将雨伞高举过头顶，边手舞足蹈胡乱踩着水，边扯着嗓子唱出自己那永远都不在调上的主打歌：

向云端～山那边～海里面～

真实的我应该走向哪边？

……

见四下无人，b王低声朗读。

最后一个字出口，他抬眼望向倪越，眸光闪烁，像是有人正在他眼睛里放烟花。

“你这写得很好啊！”他的声音因兴奋而颤抖，“你应该坚持写下去，不是为了跑球姐，而是为了你自己，写下去！你会像她一样成功的！”

说完把手机递回给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

倪越从未没见过b王这副样子，有点儿哥哥，又有点儿像爹，“真的吗？你不是为了哄我当枪手才这么说的？！”

“当然！你的文字很有灵气，虽然能看出刻意模仿的痕迹，但有你自己的思想在里头，读起来的感觉很不一样……我甚至开始反思，请你当枪手是不是对你有失公允……”

如此真诚的彩虹屁让倪越不知不觉沉醉其中。

她定定望着b王，全然没觉察到，身边有个黑影正悄然逼近。

“倪越！”

b王的话突然被一声怒吼打断。

这声音既熟悉又陌生，倪越心一颤，还没来得及扭头，一只手腕便被死死钳住，下一秒，整个人被拖拽着，向旁边的小路走去。

b王愣怔半秒，认出来人是自己的熟客——华金医院的小护士，虽然他看上去与往常判若两人，但b王对他有些了解，料想不会出什么事，识趣地没有追上去英雄救美。

这一幕，也被不远处的张陈玲和许之谦看在眼里，他们先是一脸惊讶，紧接着笑笑，别过脸去。

……

眼前步履蹒跚的背影，倪越化成灰都认得。

即便是她主动把这个男人从自己的世界抹去的，即便她整日都假装无事发生，可在内心深处，她一直都像个怨妇，每天偷偷咀嚼痛苦，偷偷数着日子，偷偷祭奠着这段被谎言终结的感情——今天是陈宇昂消失的第七天。

暨他们分手的头七。

……脚下踉踉跄跄，肚子里翻江倒海，倪越感觉到一阵生理性难受，试图甩开陈宇昂的手，可手腕被他死死掐住，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掐断了似的。

泪水不知不觉蓄满眼眶。

这厮劳我筋骨，苦我心志，饿我体肤，空乏我身——是上天派来降大任于我的吗？！

胸中悲愤化作一声怒吼，“陈宇昂，你给我站住！”

母狮般的咆哮终于让陈宇昂住了脚步。

倪越一个趔趄差点跟他撞在一起，趁机甩开他的手，一边揉手腕一边哑着嗓子质问：“我是你的行李吗？你拎起来就走，有问过我意见吗？”

陈宇昂肩膀一抖，转过身来。

满腹委屈瞬间化作问号，倪越惊呆：？？？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人，不，眼前的怪物，是陈宇昂？？？

只见陈宇昂脸上横七竖八粘了好几块纱布，招牌下巴也一整个被纱布包住，两个眼眶都有些肿胀，呈现不同程度的青紫色，眼睛里布满红血丝，一边的嘴角撕裂，业已变干的血渍上有颜色更鲜红的血在流淌。

表情破碎，又不失以往傲娇，“我才消失七天，你就换男人了？”

“我？我跟b王没什么……”倪越本能地想解释，下一秒觉得自己中计，差点陷入自证陷阱，立刻反问：“我有必要向你解释吗？我需要解释的时候，你在哪？”

陈宇昂一怔，随即试图稳住局面，“那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我不听！”倪越边说话边摇头边捂耳朵，“我不想听你跟那个女人的故事！我一个字都不想听！”

陈宇昂上前扯开她的手，“哪里有什么女人？是两个男人！”

“什么？”倪越觉得自己被灌了一脑子浆糊，越听越糊涂。

“那个男人你也认识！”陈宇昂的喉结上下窜动。

倪越这才发现他的脖子上也有红色的伤痕，视线下移，深蓝色的格子衬衫上也有或深或浅的印记，像是被血浸染过，这才认真思索起他遍体鳞伤的由来——“你跟我认识的男人……打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