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摆脱前夫疯狗(9)
米娜抱着菜篮子穿过拱形门廊,迎面撞上了大公子伊德,他仪态端庄,扫来的目光边缘微妙。
“这是你采的菜?”
米娜嗯了声。
“你不去祷告?”这个时间家里的主人佣人都在教堂做晚祷,对上帝与神各种祈福。
米娜仰起头问他:“第一区的人也会做祷告吗?”
“会的,我们信仰相同。”
“他们也会祈求让自己军队获胜吗?”
“当然。”他沉下目光,催促她赶快去教堂。
“我不去。”
“为什么不去?”
“我们跟第一区祷告是反着的,两拨人不停对上帝祈求让自己这边赢,上帝肯定很头疼。”
“哦,是我考虑不周了。”
“没错。”米娜抱着篮子坐在高高台阶上,给自己的偷懒找了光明正大的借口,“我是上帝的乖孩子,不能再给上帝增添负担了。”
天空开始落雨滴,伊德缓缓踱步,望向她:“也许我们的神是有弹性的?既祝福他们,也恩赐我们。”
“那就不会有打仗了。”
他觉得很有道理,询问她的意见:“那你说我们的神会判哪边赢?”
“不知道,我不喜欢打仗。”
他点头附和:“我也不喜欢打仗。”
米娜歪过脑袋。
伊德站在她身旁,风雨中深红色瑰丽的玫瑰花丛,雨水流过花脊,清澈透亮的冷意,“怎么了...你很意外我这么说?”
她的表情全然不信。
战争过后萧败零落,但法尔索家族借着走私敛财,恶贯满盈,富得流油。
这个男人似乎觉得自己不是刽子手,因为他杀人从来不沾血。
他注视着萧萧草木,栎樱遍地,野草匍匐,炮火在天空划过灰哀色的伤痕,轻声道:“不打仗不是挺好的吗?”
他是商人,如果不死人能获得丰厚报酬,那死人是很没必要的事,社会生产的一切都需要人力来进行。
“战争会结束的,世道不会一直如此。”
种子从鸟儿的粪便里长成大树,水龙头里也长出了新的水流,对这个内心长满黑色树枝的男人来说,一切都会过去的。
战争落下尾声是迟早的事。
米娜在他走后立刻站起来,教堂钟声响起,蓝色的圣玛利亚雕像下吹过旋风,透过窗户,她望到了医生,他还在同大狮子商议医疗捐助的事情,那双灰灰的蓝眼睛,里面布满哀愁与疲惫。
她拨开窗帘,悄悄躲在帘幕后面,等他离开后再阖上。
医生失落的背影,雨丝雨花水泡铺成冰冷长河,一泻千里。
“快结束吧,快结束吧,上帝!”
不管让谁赢都好,她在心里对遥远的蓝色圣像不停祈祷。
第5章 Chapter5
又一个潮热雨季到来,米娜过完十八岁生日不久,小镇被第一区军队完全占领了。
战胜方对资源重新分割,经历了持续,混乱,与统一,从此谷地隶属第一区统治。
北境大公的军队继续南下,像雨水一样浩浩荡荡。
某天,米娜发现医生的钢琴被摆在客厅里,伊芙小姐正在那里练习。
她直呼医生的名字,亲昵道:“马萨德用钢琴换了药品,给交不起药费的病人治病。”
米娜私下里摸了摸琴,曾经医生的手指在圣诞夜落上去,翩翩飞舞,她很小心地触摸,琴键仿佛在出血,忧患动荡的年代,整片土地都落魄绝望了,到处是伤痛,化脓,流血,战后疗伤是缓慢而迟钝的过程,一边是阵痛刀割,一边难以愈合。
她听到身后有脚步声,用手里毛巾装模作样擦了擦,然后提着水壶去浇花。
法尔索家族更富有了,在镇上名望空前。
大狮子雇佣了很多佣人,整夜整夜举办宴会,宴请高官与议员。
夜海浮金,佣人们提前忙碌布置,在长桌上摆满餐具,镂空满工的高浮雕酒杯,栩栩如生嵌满了巴尔的摩玫瑰,碟子上切割着雀鸟与竹子,通体鎏金,光泽辉煌,他们用劳动的大手抚摸着无比浓郁的黄金,指尖细腻得要滑不出。
大家都很喜欢黄金,米娜更是对金子生出无比真诚的渴望,她想要溺死在黄金碗里。
晚宴上,伊芙小姐唇角碰着骨瓷杯的黄金边,手握珐琅点缀的餐具,姿态十分优雅。
她像朵温室里的娇花,在场的男宾都为之倾倒,医生坐在她临侧,太阳般耀眼的金发像冰蓝烈焰的火烧,在席间他礼貌微笑,沉默寡言。
不时有人夸赞郎才女貌,他们面前摆着几枚安稳厚重的潘趣酒碗,碗身錾刻的花纹缠来缠去,古董睡莲与精美百合花,华丽繁复地细细纵深弯曲。
米娜看到医生的蓝眼睛倒映在酒碗中央。
那样深蓝的目光望来时,她侧头躲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