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媳并非贪图皇家富贵，之所以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原因有二——”

“一来，我已没有了丈夫，只想让孩儿们安享一生。现在白家成了外戚，只有表面风光，易遭人忌恨，族运恐难长久。”

“二来，妹妹先前以仁义著称，颇受百姓爱戴，攻城略地时，百姓出了不少力。她婆母是前朝公主，身为天子却主动跪拜敬茶，让天下百姓如何看？死了那么多人，荒废了那么多庄稼，可前朝皇室仍骑在他们甚至是当今天子头上，这不是什么都没变吗？怎能不心寒？”

二儿子战死后，这个儿媳坚贞守志，将孩子们照顾得很好，纵使说出了这种话，白文远也不忍心责骂。

再者，二儿媳的话，确实句句在理，连百姓大义都搬出来了，他连不忍苍生涂炭，故而不想再起战事这种话都说不出来。

族中不少年轻人很是认同，纷纷喊道：

“对，反了！”

“我们光主家就垫进去了几十条人命，凭什么给他们赵家做嫁衣？”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族长！”

白文远胸中郁闷，他和白松一样，实在想不明白女儿怎么突然转了性子，只得厉声斥责控制住了场面，叹气道：

“我明日进宫面圣，问个究竟。”

“若真无回旋余地，为保住我们白家基业，就只能再背水一战了！”

第59章 皇帝跪什么婆婆啊04

“老爷，宫里来人了。”

白文远话音刚落，门房一路小跑着前来报信，他连忙整理了仪容，带着两个儿子去迎客。

来人叫周奇，喝了两盏茶后，将白瑜的话娓娓转告给了白文远。

白文远皱眉问道：

“陛下当真这么说？”

周奇点了点头：“千真万确。”

白文远这下子困惑了，他觉得女儿确实聪慧，丝毫不比两个儿子差，所以才放心地将白家资源交给她，可婚宴下跪后，他渐渐后悔了。

现在听周奇这么一说，白文远又觉得，女儿还是那个女儿，果真不会让他失望。

可是……以身入局，需要当众下跪，颁布圣旨吗？

做到这种程度，实在是有损天子威严啊。

再想想，勉强也能说得通，起码比真心实意想让白家当外戚更容易让他接受。

可话又说回来，殿前司都指挥使是赵恒亲弟弟啊，若真要算计敲打赵家，如此安排风险太大了，女儿先前明明很谨慎的。

一会儿觉得周奇的话有理可信，一会儿又担心有诈，弯弯绕绕难以想通，送走了周奇后，问了长子白烨和四子白松：

“你们怎么看？”

白烨在战乱中失去了青梅竹马的发妻和长子，身心疲累不堪，不想再征战了，开口劝道：

“父亲，我们相信妹妹那么多次了，就再相信她一次吧。”

白江接过话道：

“三日后，朝堂之上，我们再观摩。”

“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们白家主力大军目前在边境，京中只有少数精锐，就算要反了赵家，也不急这三五天。”

“父亲，您不觉得这周奇方才话中有话吗？”

白文远点了点头道：

“好，就依你们说的。”

“我自然是听出了周奇的话中之意，就照他说的，命人将他方才的言论散布出去，我们静观其变。”

白烨提醒道：

“既然如此，我们就不得不防着赵元了。”

“听闻那赵元行为放浪，喜好男色，我这就让人安排些小倌儿，看能否牵制住他一段时间，也好给妹妹留出回旋余地。”

白江想了想道：

“都虞候和侍卫亲军司都指挥使是两兄弟，虽是赵家远亲但并不相熟，但和我在战场上有过命的交情，姐姐并不知晓，我这就去找他们二人。”

白江和白烨忙碌了起来，看着两人的背影，白文远松了一口气，若能不起刀兵就将此事解决，自然是最好的。

当天晚上，夜空中出现了些闪亮的光点，飞了一段时间后，组成了一个很罕见的图案，据说那个图案很像“白”字，即是当今天子的姓氏。

接着，又有人说在京外的山上看见了白鹿、白猪和白虎，绘声绘色地描述着，甚至还拿出了白色的虎毛来佐证。

离京不远的晏城也传来了消息，当地官员上奏，说在清淤河道时挖出了一个不知何时埋下的石碑，上边刻着依稀可见的八个大字“天命白氏，福泽万民。”

一桩桩一件件，让京城官场暗流涌动，有些官员联想到太常寺和国子监那两位大人的起起落落，又听到了关于赵家的传闻，心思活络了起来。

而在死牢里，赵恒母亲和徐蓉蓉的牢房紧挨着，徐蓉蓉说出了赵恒的死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