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苦艾酒[破镜重圆](95)
“噢?”她像是被否定了工作成果,不悦地噘起嘴,仔细审视他,目光逡巡间,仿佛真的看出了哪里不干净。
接着,她又凑了上去,温软的舌尖舔过他微张的唇,卷走了嘴角那点突兀的牙膏泡沫。甚至试探性地往他唇齿间探了探,在被他轻轻咬到时笑着退回,郑重其事地下定论:“现在很干净了。”
“嗯,你做得很好。”孟厌修眸色深暗,指尖抚过她眼下的泪痣,强压住复杂难明的心绪,又喂了她一口清水,看着她吐掉,才拿起温热的毛巾,仔细为她擦净脸颊。
酒的后劲再次上涌,她眼皮沉沉合上。
孟厌修将她重新抱回床上,盖好柔软的被子,将空调调到适宜温度。他蹲在床边,静静地看了她许久,确认她已沉入睡眠,这才起身,从衣柜里取下睡袍,走向依旧弥漫着薄荷味与酒气的浴室。
冲洗干净浴缸,孟厌修站到淋浴下,任冰凉的水流从头顶灌遍全身。双手在身侧紧紧攥成拳,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他知道她病了,却不知道她还经历了什么。可无论她藏了多少秘密,他都会一件一件弄明白。
水声淅沥中,“砰”一声,浴室门被猛地推开。
孟厌修抹了把脸,倏然转身,隔着一层朦胧水汽,直直对上她的视线。
她悄无声息地站在那儿,氤氲水雾将她的轮廓晕染得有些不真实。
“你怎么起来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孟厌修仍站在水流中,声音被水声冲得有些模糊。他想上前,但自己全身湿透,不着寸缕。
雾见微只睡了不到十分钟就醒了,睁眼不见他,便跌跌撞撞找来。
此刻她倚着门框,脚步虚浮,头昏沉得厉害,目光却软软地、固执地在孟厌修身上自上而下地游走。
最后她红着脸小声问:“你怎么不穿衣服?”
孟厌修从惊愣中抽离,迅速转身关上水,扯下挂着的睡袍披上,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冰凉的水珠还在皮肤上流淌。
“阿雾,因为我在洗澡。”
孟厌修手指灵活地系紧腰带,伸手想带她离开这个潮湿的空间。
“洗澡……”雾见微若有所思地重复,忽然抬手去解自己的衣扣,“我也要洗澡。”
孟厌修被她的举动怔了怔,骤然按住她的手,声音放得极轻:“阿雾,你喝了酒不能泡澡,现在洗澡也不方便。听我一次,明天再洗,好不好?”
“很脏。”雾见微揪起自己的衣领,鼻尖凑近闻了闻,“都是麻辣烫的味道。”
孟厌修也俯身靠近,认真地嗅了嗅,语气温柔地安抚她:“没味道,真的。你现在需要的是休息,不是洗澡,而且你站都站不稳怎么洗?”
“那你帮我洗不就行了吗?”她抬起一双明亮的眼睛,口吻天真又理所当然。
“不行。”孟厌修声音低哑,看她被水汽蒸得双颊更红,不再多言,一把抱起她走回卧室,贴着她耳语,“阿雾,你绝对不能在其他人面前喝醉。”
雾见微浑身软绵绵地陷进床里,发丝散在枕头上,仍不高兴地嘟囔着。
“为什么不行?你刚才都给自己洗澡了,为什么不给我洗?”
孟厌修被她惹笑了,动作轻柔地按摩着她的头:“阿雾,如果我今晚帮你洗了澡,明天你醒来就会要了我的命。”
“为什么?”雾见微被他按得很舒服,睡意渐浓,思绪却迷糊得连两人是什么关系都理不清。她困惑地眨着眼,扯了扯身上的衣服,“我不要穿这个麻辣味的衣服睡觉。”
孟厌修转身从衣柜取出她的睡衣,放进被子里,温和地问:“自己能换吗?”
“可以呀。”她说着就在被子里窸窸窣窣地解起扣子。
孟厌修背过身去,等到身后安静下来,才轻声问:“换好了吗?”
她含糊地应了一声。
孟厌修转回来,从她手中接过尚带余温的衣物。指尖相触的瞬间,他抬眸望入她朦胧的眼底,那个在他心底盘桓了上千个日夜的问题,再也无法压抑。
“阿雾,那三年,你想过我吗?哪怕就一秒。”
雾见微眼皮半阖,声音轻得像梦呓:“我想……”
“我在听。”孟厌修喉结滚动,心跳都漏了一拍。
雾见微接着说完了后半句:“我想……喝水。”
“好。”孟厌修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端过床头柜上的温水,小心托起她的头,喂到她唇边。
她只浅啜两口,便歪倒在他臂弯里沉沉睡去。这一次,她没有惊醒,呼吸逐渐均匀绵长。
而孟厌修彻夜未眠。
他屈膝蹲坐在床下的地板上,伸出左手臂给她当枕头。垂眸间,他看见她又无意识地将手伸出被子,便小心翼翼地拉起她的手,用被角压实时,拇指摩挲过她手背上那片烫伤的痕迹,那一刻他的表情,仿佛被灼伤的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