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是两个空洞，可以看清楚后面的背景。

到处都是这样的“人”，它们互不干扰的游荡在这个空旷的地上。

地面也是黑色的，地下堆满了黑色的沙砾，有的还闪着微弱的荧光，但很快就熄灭了。

它们“看见”有不一样的人。

齐齐转过头，有的开始大笑，有的开始大哭。

声音尖锐嘈杂，不像是人类可以发出的声音，听着倒像是代码。

桃卿和故烟背靠背看着周围，面容紧绷。

“妈妈，为什么不要我了？”

“为什么我一定要考上好学校？”

“我赚的钱为什么都给了弟弟？”

“为什么我被人欺辱反抗也成了一种错误？”

“为什么他们官官相护？”

“为什么我死了妈妈不去讨说法，反而被十五万收买了？”

“为什么我被人杀了家人却拍手称快？明明家里的钱都是我卖身体换来的……”

“为什么妈妈不抱我？”

“为什么奶奶要摔死我？”

“为什么我说什么他们都只相信自己理解的？”

“你们是谁？”

“你们为什么不回答我？”

“你们是不是嫌弃我？”

“告诉我为什么世界不爱我？”

“你们为什么和我们不一样？”

“穿的花枝招展是要去勾引谁？”

“为什么不把钱给弟弟？”

“我生你养你，你有什么资格反抗我？”

“女孩子家家不需要拿这么多钱，外面有的是男人愿意养你！”

“你结婚了，彩礼给弟弟付个首付吧！”

“你什么都不如你弟弟！”

“弟弟就是好！弟弟是香的！你个死丫头懂什么？！”

“妈妈对不起……”

“奶奶我会乖的……”

“老师我辜负了你的期望……”

“留在这里才是最好的……”

“永远不要出去……”

“家不是避风港……”

“学校，危险……”

“跑出去，一定要跑出去……”

“快逃……逃出这个牢笼……”

“跳下去就轻松了……跳下去……”

“……”

故烟用结界罩住了她们两个。

身边一声声破碎的声音，像是利刃一样刺进二人的心脏。

这是世界的黑暗面，是沙砾在各个世界游荡之后吸收黑暗，然后回到这里放下黑暗，满身光亮的走出去。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日积月累。

这里的“人”只是愤怒委屈悲伤怨恨组成的程序，他们没有自己的思想。

就连一声声呐喊都像是电脑合成的机械感。

只是因为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成千上万个人合成的。

这里黑压压一大片的怨气，随意放出来一点，都会覆灭一整个小世界。

“卿卿……”

“我知道，你为我护法。”

桃卿盘腿坐到空中，掏出一把冰晶木做的古筝。

轻柔悠扬的声音响起，一声声、一阵阵，像是游乐场中最童真、最纯粹的快乐。

黑色的影子闭上了嘴巴，没有眼珠的大眼睛死死的瞪着桃卿。

温柔的光晕慢慢亮起。

他们的身体逐渐被光晕包裹。

从未有过如此温柔的光亮照耀了这个黑洞。

她一直弹一直弹，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

十根白皙纤细的手指变得通红。

但是黑影依旧死死的盯着她们，只是脑袋时不时跟着音乐晃动。

时间又过了很久很久，久到桃卿的手指已经被磨出了血。

冰晶木像是水晶、又像是木头，它是透明的，却有木头的纹路。

整个底座泛着水晶一样的光芒，温柔带着暖意。

随着时间的流逝，桃卿指尖的血染红了冰晶木做的古筝。

就连琴弦上都变得暗红。

故烟看见以后眼睛变得通红，但又无可奈何。

结界接触到黑色的影子以后在源源不断的被腐蚀，如果停下来，那些影子就会进来。

虽然结界耗费的力量很小，但源源不断的供给，让故烟心生出一种无力感。

早知道就不进来了，让卿卿受伤了……

通红的古筝忽然声音变得激烈，那气愤的音乐像是要打破牢笼。

一根琴弦断裂，桃卿立刻用神力化成新得琴弦。

琴声一转，更加激烈的声音像是，逐渐变得欢快，像是冲出牢笼的鸟儿。

最后逐渐恢复了平静。

“你们是自由的，从始至终都是自由的，任何东西都不能框住你们。”

“人那么多，神顾不过来渡你们，让你们受了委屈，但是那有怎么样呢？神不来渡你们，那你们就自己渡自己。”

“你们可是自由的啊！”

玻璃破碎的声音响起，黑色的影子逐渐变成了白色的星光。

明亮的光辉照耀了整个世界，像是黑暗终将迎来光明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