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梦春(15)

作者:巨蟹自由

其实不看也难受,也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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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敢。”

迟燃一脚踹翻凳子,哐当一声响。

“你要是敢把我的歌卖给他,你卖,我解约,我把话撂这。”

说完他没给对方反应的机会,手指用力双击屏幕挂断电话。

钱宇原本在厨房做科学实验,听到声音连忙关火走出来。

客厅一片狼籍,茶几上空无一物,他踹倒的凳子将茶几上的东西都摔到地上。连茶具也被带到地上,摔个稀巴烂,满地都是碎片。

“燃哥,你先回屋待着?”钱宇先出声才去扶他,用脚尖把碎片踢到一边,开出条路。

迟燃跟着走,脖颈青筋暴起,因缺氧而大口呼吸。

将人带到屋里后,钱宇劝道:“圈子这么小,肯定会碰上。那他要买你歌,文哥还能说不卖吗?消消气。”

“换你,你能消气?”迟燃靠在钢琴边,手烦躁地敲。

钱宇坦陈:“给我分成的话,我压根就不会生气。”

迟燃半天没说出话,“…就多余问你。”

“我做饭去。”钱宇说着走出他卧室,往厨房走。

迟燃叫住他:“别跟颖姐说。”

“颖姐。”钱宇将抽油烟机开到最大,关着厨房门跟颖姐打电话,“我劝不住。”

电话那端的资深经纪人还算淡定,只是叹口气:“知道,没指望你能劝住。”

“他刚把文哥电话挂了。”钱宇说,“老板电话都敢挂,多吓人呐。颖姐,我会被连坐吗?”

颖姐懒得理这钱串子,说:“周庭在圈子里是数一数二的制作人,我们这小破音乐制作公司,哪能说不卖就不卖?”

“我说了,但他也不听我的啊。”钱宇往番茄蛋花汤里倒点酱油。

颖姐:“你别管,我劝。你好好做饭,他再瘦身体遭不住。”

“嗯嗯。”钱宇边答应边又边往汤里挤了点蚝油。

前年十月,迟燃已经瞎了半年,过去半年内,他半首歌都没写出来。

他那时还签在周庭的公司里,他好不容易用半年时间重新学会整套作编曲的技能,却早已被市场遗忘,被周庭“发配边疆”,给某个十八线地下偶像团体写歌。

跟他的从前相比,落差不亚于从万米高空跌进坟坑里等着埋。

被那张薄薄的残疾证死死压住之前,他的世界一片光明,各种意义上的一片光明。

他十五岁开始写歌,在网络上小有名气。大学期间趁暑假参加作编曲音乐节目,从此一战成名。那之后,他邀约不断,合作方从流量明星到天王天后,春风得意。

神坛对他来说太矮,爬上去太容易,又太过年少,他总是傲气,总是轻狂。想来,这种态度早就惹恼他彼时的老板周庭,登高跌重后,周庭以层出不穷的方式折辱他。

“那么不放心,那你就看看谱呗。”中年男人沙哑刺耳的声音响起。

接着,手里被塞进张薄薄的纸,边缘很锋利,割手。

迟燃早没有当初的底气,他死死攥着纸,克制着说:“刚刚排练厅那版不是我写的,副歌升Key主歌改谱,这样很突兀。”

周庭不接茬,装模作样地说:“哦哦,差点忘了你没法看。那个,小那谁,你把谱拿过来,给迟老师哼一遍。”

纸又被抽走,虎口被割得一痛。

叫来的人将歌哼一遍,是他的原曲。

等到正式表演时,迟燃就在后台坐着,听着被改得面目全非的曲子。

他扯着周庭的衣服跟他理论,可周庭轻蔑地笑着:“这就是你写的。”

“不是!”迟燃凭记忆报出被改过的部分,边说边翻手机里的谱子,双手举着递到他前面,“这些都改动过了,我一开始写的是…”

“谱子上白纸黑字写着,就是她们唱这版。”周庭说,“看不见也不能臆想啊。”

迟燃背脊发冷,舞台过亮的追光时不时扫过来,刺他的眼。

他没有半点证据,没有半点争辩的凭据。

孤立无援。

舞台上的表演进入副歌,整齐的歌声中,有个不和谐的声音,唱着未升Key的原曲。

迟燃抓住救命稻草似的,大声与周庭争辩:“你看你看!你说没改过,那她为什么唱的是原曲?”

周庭冷笑,睁眼说瞎话:“那是和声。”

“你再检查检查吧,除了视力,别落下什么病根。”他关切道。

后来他做UP主,只发成曲,从不发原谱。

从回忆中上浮,他指腹摩挲钢琴琴键,试图平息滔天的愤怒,和其中夹杂的不安与无措。

手机忽然播报,颖姐给他打来电话。

“就知道他会跟你说。”迟燃接起电话就骂,“叛徒。”

“他不跟我说,老板也早晚会跟我说。”颖姐叹气,“你这脾气能不能改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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