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领:玻璃城/逆旅(出书版)(23)

作者:叶萱

于是,杨谦在一个最好的时间里挺身而出,然后,他们顺理成章走到了今天。上一刻,当穆忻在杨谦怀抱中感受着和煦的暖意时,她的确是觉得,这辈子,和这个人在一起,很好,很满足。愿天长地久,愿时时若此。

那么,就这样吧。穆忻嘘口气,听见房门发出“嘀”的一声,而后杨谦走进来,周身围绕着小馄饨的香气。穆忻微笑着看他,杨谦有一瞬的恍惚,觉得这就是他想要的感觉——假使在他们自己的房子里,每天回家时都可以看到她,他们可以一起吃饭、看电视、做点爱做的事……假使可以这样,夫复何求?

于是,那天下午,又一次恋恋不舍的缠绵之后,分别之前,杨谦跪在穆忻身边,郑重其事地握住她的手,问她:“穆忻小姐,请问,你是否愿意嫁给我,从此无论贫穷、灾难、疾病,永远爱我,不离不弃?”

穆忻被他吓一跳,上下打量他一眼:“大兄弟,请问你能穿上衣服求婚吗?”

杨谦摇头:“你不觉得我这样更有诚意吗?”

穆忻叹息:“可是我觉得你这样更像精神病一些。”

“那不可能,考公安的时候政审里面可是有一条,得证明不存在精神疾病,”杨谦龇牙,“你不答应我,我就不穿衣服!”

穆忻抚额:“自从当了警察,你果然越来越流氓了。”

杨谦乐了,突然站起身找自己的警服,然后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红彤彤的漂亮石榴,喜滋滋地解释:“对了,不说这个我还忘了,上午在培训基地门口的树上摘的,那旁边挂了个牌子写着‘严禁采摘——省公安厅培训基地’,显得这石榴的规格还挺高,我就趁哨兵不注意,赶紧摘了一个。”

“这什么逻辑!”穆忻惊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接过石榴,半晌才感叹,“你可真是个好警察。”

“那是,”杨谦坦然地接受了这明显不是赞扬的感慨,还自我表彰,“你得知道,首先要成为一个好小偷、好流氓,才有机会成为一个好警察。”

穆忻忍无可忍,伸手张开五指推他的脸:“你哪儿凉快哪儿蹲着去吧,可真丢死人了……”

又过了两个月,雪花飘飞的腊月里,初任培训终于结束。毕业典礼上,终于熬出苦海的穆忻第一次一身轻松地站在警徽前,手捧培训合格证,与同期学员们一起唱起《人民警察之歌》。站在一个艺术类专业毕业生的角度上,穆忻觉得这歌儿实在不算太好听,但作为一个职场新鲜人,她又必须承认这旋律太富有煽动性——在九十几个毕业学员声势豪迈的合唱中,穆忻那发散性的艺术思维瞬间便替她勾勒出一幅警民鱼水情深的温存画卷,画卷中有她温暖的笑容、敬业的恪守,也有来来往往的百姓握着她的手,说些感动而暖心的话……

大合唱的旋律中,穆忻就这样顺利燃起一份浓烈兴奋的职业期待——显然,那时候,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思维还停留在“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把它交到警察叔叔手里边”的天真烂漫阶段。她只是被这歌声鼓动着,单纯地、迫切地,想要尽快看见杨谦,尽快穿上那身深蓝色的警服站在他身边——不是借高枝炫耀自己的凌霄花,也不学痴情的鸟儿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而“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做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根,紧握在地下;叶,相触在云里。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那是舒婷的《致橡树》,文艺小青年儿穆忻在心潮澎湃的歌声里想起这些诗句:爱,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也爱你坚持的位置,足下的土地……

带着这样热忱的思念与动人的理想,穆忻收拾行装赶回G城。几天后,她被分配到秀山区公安分局,定岗在110指挥中心。再过九个月,国庆节,许多人都争着抢着结婚的季节,穆忻终于穿上了那袭白纱,用从未有过的幸福与庄严承诺:无论贫穷、灾难、疾病,永远爱他(她),不离不弃。宣誓的一瞬间,穆忻想,从此以后,他们就真的要如当初设想的那样,在这远离城市的地方,比肩携手,不离不弃了。不知未来能走多远,但在这一刻,人人都愿意相信那将是一辈子。

也因为那天是公安系统的集体婚礼,故而还有另外一个小□:在寻常意义上的宣誓仪式之外,还有另一个与众不同的宣誓仪式。

誓词是这样的:

“我志愿成为一名中华人民共和国人民警察。我保证忠于中国□,忠于祖国,忠于人民,忠于法律;服从命令,听从指挥;严守纪律,保守秘密;秉公执法,清正廉洁;恪尽职守,不怕牺牲;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我愿献身于崇高的人民公安事业,为实现自己的誓言而努力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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