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之相应的——所有的个体都没有存在的必要。他们被当作天才，却从来都不是一个完整的人。

L见过很多犯罪者，他们中不乏智商卓群长袖善舞的社会佼佼者，犯罪手段之残忍和他们所表现出的温文尔雅一样真实。没有人知道他们早已从内里腐朽败坏，大多数人都被他们完美的面具所欺骗，直到血淋林的真相摆在眼前时，人们也不愿相信真相而宁愿活在虚假的记忆里，似乎这样做就能让他们在情感上好受些。

但是谎言对谎言是分不出胜负的，这无非是成为制造更多怪物的温床。

天才和疯子只有一线之隔，这条界限既脆弱又模糊，一不小心就会踏进疯狂的泥潭，再也无法抽身。但很多时候，他们从一开始就看得太清楚——入眼便是一望无际的深渊。脆弱的心灵会崩溃，懦弱的心灵会逃避，但是他们不会，他们会凝视。

所以L一直觉得华米兹之家是个危险的地方，人人都羡慕被选入那里的孩子，但是没有人知道从那里出来的究竟是人还是披着人皮行走的怪物。

这是一个致命的问题，一个他自己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他怕这种怪物，但他更怕这种怪物就是他自己。

他闭上眼，他看见了那时候的自己。

伦敦雾霭沉沉的天空飘着雪，高高低低的建筑，到处都是灰色。他短小四肢被包裹在厚重的棉服里，跌跌撞撞跑进隔壁破旧的教堂。

这是一个很小的教堂，只有零星几个牧师和修女。平时几乎没有人，周末做礼拜的时候才会来一些祷告的人。但是这个小教堂里有一个别致的、巴洛克式的穹顶，这个穹顶是一面巨大的彩绘玻璃窗，上面用鲜艳的颜料画着圣母的画像。阳光透过玻璃，会流淌出五颜六色的光华，在地上投下斑驳的浮影。

玛丽亚低垂着额首，怀中轻抱着圣子。白色的衣衫包裹着她丰腴的身躯，衣摆就像水波一样在风中一点点地散开。她眉宇间都是温柔的神色，看起来慈祥又柔和，仿佛可以救赎世间所有深陷苦难中的人。

他朝着她走去，张开手臂像是要拥抱她，但他知道——自己只是在祈祷。

如果您能听到我的祈祷。

请让光明照亮深渊，让我重生为人。

玛丽亚微笑着，她伸出白皙的手臂，将他紧紧抱在怀里，细长手指合上了他的双目。他陷入了黑暗，却感到无比的平静。眼前漂浮着颜色不断幻化的光斑，像钻石，又像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水面。

她说，“唯有光明（Light）可以驱散黑暗，唯有死亡可以带来新生。”

第七章

L行动的速度比他想象中的要快。

几乎不到一周的时间，L就已经协调日本警方进行调查，在日本成立的搜查中心。毫不意外，L也发现了关于警方信息泄露的关键点。但目前还没有FBI被派遣在他身边进行调查，看来申请还在走流程，不过文件被批下来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L毕竟是L，他利用电视台安排死刑犯作为自己替身来挑衅新KIRA的策略，尽管是已经是第二次见到，还是令人叹为观止。但这一次调查新KIRA要比之前困难许多，审判者将自己隐藏得很好。他是个十分冷静的杀手，他熟悉死亡笔记每一条规则，并且拥有死神之眼。杀死L的替身也不过是向L投下的鱼饵，但对于L而言，案件本身很难推进，恐怕他现在也只能将突破口寄托在FBI的调查结果上。

不过现在一切都在他的预料当中，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找到“眼睛”并且在被FBI跟踪调查之前安排好接下来的每一步。

“哥，到补习班的时间了。”

夜神月应了一声，将裁好的死亡笔记纸片塞进钱包里，笔记放进他改装过的抽屉中，他检查了一遍门把手和门闸才走下楼梯。

妆裕穿着浅色的外套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把透明的伞，像是在有意等他。

“哥。”

“怎么了？你要出门吗？”

妆裕晃了晃手里的伞，“家里只有一把伞了，你也是要到地铁站，我们一起走吧。”

她推开门，冷风卷进屋内，让她硬生生打了个寒战，嘴里嘟囔着什么，似乎在抱怨天气。东京又到了冬雨不断的季节，阴冷不断钻进各个角落。外面淅淅沥沥下着雨，阴郁的天空让人心情格外压抑。

“别抱怨了，一直不都是这样？”

夜神月撑开伞，下意识地把伞往妆裕的方向倾斜了一些。透明的伞可以清晰地看到落在上面细小而密集的雨珠，一颗颗顺着伞面滑落，痕迹却倏忽消逝。

“是啊，可是还是会觉得不开心，讨厌下雨天。”妆裕敏锐地侧身，看了一眼夜神月的肩膀，“哥，你每次都这样——肩膀都被淋湿了，不要再把伞往我这边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