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夜里，他接到了KIRA的电话。

那是KIRA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联系他。从他拿到寄送的死亡笔记开始，他一直在等待KIRA的指令，但是KIRA迟迟没有与他取得联系。他判断目前KIRA身陷囹圄，暂时不便与外界取得联系。因此他一直依照KIRA最初的指示对罪犯进行制裁，毫无懈怠。随后他又收到了一本死亡笔记，两本死亡笔记都由他妥善保管至今。

“他们来了，”KIRA说，“你准备好了吗。”

KIRA的声音被刻意转码过，它听起来极其怪异，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声音。

“我等您很久了。”

电话另一端的人听到他的话仿佛在笑，声音断断续续地从对面传来，“不愧……是……选中的人。”

然后KIRA和他做了一个交易，他用自己剩下一半的寿命换取了死神之眼，他可以看到所有人的名字和寿命——除了他自己。但是这个交易并不是为了方便他继续制裁，而是一个更伟大、更实际的用处。

“你有什么心愿吗？”

魅上照想了一会，实在没能想出自己有什么心愿，于是只能干巴巴地说道，“承蒙您厚爱，但是我没有心愿。”

他说完又觉得有些失礼，总觉得心里别扭，继续填补道，“我虽然没有什么心愿，但是我有一个……有一个问题。”

“讲。”

“为什么……为什么选择我，”他问，“为什么是我？”

电话另一端安静了许久，只有噼啪的电流声钻进他的耳朵。KIRA的沉默让他感到不安，但他仍然选择耐心等待。

“这个问题你不应该问我，”KIRA说，“你应该问问你自己，为什么愿意替我去做这件事？你为什么愿意？”

直到最后魅上照没能回答这个问题，他知道答案，可是他不愿意去面对。

“以前我一直没有想明白，父亲为什么要不惜牺牲也要保护这个秩序。我总觉得他老了，时代早已经变了，旧秩序早就应该被废除。后来我明白了，他可能早就知道自己的失败结局，但他仍然去做了。因为他觉得值得”

“而你，我的母亲。你不惜抛下我，就为了得到了你想要的。所以这一次，请您原谅我——我和父亲一样，我觉得值得。”

女人仍是那副样子，对他所说的话无动于衷，只专注端详着窗外，对窗帘飘荡的影子情有独钟。她专注地看着它，仿佛是对爱人深情的凝视。他们用无声的语言交谈，那是一个没有人能进入世界。在她飘散的视线中。他们靠近，双手交握，却始终被孤独环绕。

女人老了，被摧毁的记忆存储区混淆了过去和现在。她将自己禁锢在记忆里，在那里她永远芳华正盛，父亲从未死去，他也永远是个孩子。

魅上照看着她失焦的目光，像是被带入过去的森林。参天的树木指向笔直的天空，茂密枝叶连成一片又一片破碎的、绿色的云。静谧独自流动的微风，他有些昏昏欲睡，意识在窸窣的风中沉浮。

“砰——”

他惊厥而醒，枪响震碎了瞳孔中的映像。

“竟然睡着了。”他低头看表，发现才过去一分钟而已。

魅上照摘下银镜，他叹了口气，仍觉得胸中郁结，积满了阴云，淅淅沥沥下着雨，潮湿得让人无法喘息。他重新戴上了眼镜，又恢复了检察官精干严肃的面孔。

“我知道你会看到的，毕竟你还有三十七年的寿命……”他说着，露出一个不太自然的笑容，“……比我长多了。”

魅上照走出房间，他掩上门。

红色的数字飘浮在女人的头顶，而她对此一无所知。门缝越来越狭窄，名字和数字一起消失在房门闭合的轻响中。他仍握着把金属把手，迟迟没有动作，像是握着爱不释手的珍贵宝物。

“魅上先生，又来探望阿姨吗？”

年轻护士正抱着病例夹笑着看着他，魅上照很快就认出她是负责照顾母亲护士。

“是啊。”

“阿姨最近状态还不错，魅上先生来看她，她一定很高兴。”

魅上照笑了一下，没有应话。

“对了，需要我帮您预约下周的探访吗？”

他沉默了一会，不知在想些什么。

“您方便的话，随时电话预约也可以。”

“谢谢你，”魅上照说，“但是不必了，我不会再来了。”

【稍微对魅上照的家庭背景做了一些更改嘤嘤嘤】

第四十章

魅上照被逮捕了。

这是一次精心部署的秘密逮捕行动，它不给对方任何喘息之机。但是魅上照的反应太平静了，他分明早有准备。从被带到审讯室开始，他将沉默作为自己最有力的武器，对于所有的质问都置若罔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