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田？私田？井田制？！王洲反应过来，看着这片土地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他的公田规整平坦，而庶人的私田凹凸不平，是因为他们在公田劳作过后，便没了时间精力打理自己的私田吗？

困惑质疑中，王洲重新驱马前行，脸上的笑却是一丝也不见了。

“大王因何不乐？”随从关切又忐忑地问，莫非是他的回答惹怒了大王？

王洲打起精神，一脸欣慰地赞扬道，“公田井井有条，极为赏心悦目，劳作之人必定用心竭力、忠心耿耿，孤心甚慰。”

“然私田与之相比，简直是惨不忍睹。”王洲闭了闭眼，摇头叹息，“孤很担心，如此田地，产出粮食，怕是不足以庶人果腹。”

随从松了口气，笑着宽慰王洲，“大王多虑，除去私田产粮，庶人亦会寻些野菜野果食用，不会轻易饿死。”

王洲忍不住回头端详随从，确认他真的是真心在安慰他。所以在他们心里，没有吃饱的概念，不会“轻易”饿死就已经是一件很难得的大好事了？

这一刻，王洲真切地感受到，他离开了自己的世界。他想念他的祖国了。

吐出一口郁气，王洲更用心地打量路旁的田地。土壤呈黄色，并未种植作物，也未见得杂草，远处好似还有人在劳作。

王洲催马向前，不一会就来到劳作之人附近。只见他们三人一组，并排而站，手执以短横梁相连的木棍，横梁之下是三个形似铲子的石块。

三人提起木棍，将石块插入土壤，然后脚踩横梁将石块没入土壤，再用力将土壤翻出。循环往复，三人汗如雨下，却没有一丝停歇。

“他们是在用耒耜翻土。”王洲认出他们手中的工具，便也看出他们是在做什么，心中起了个念头，“公田私田皆用耒耜？”

随从答道，“大致如此，不过是材质不同。公田多为骨制、石制，私田多用石制、木制。”

王洲追问，“可曾用过青铜？”

第18章

“有，却不多。”随从立马答道。

王洲挑了挑眉，回头看了他一眼，“你似乎对此处了解甚深？”

随从露出一个怀念的笑，“臣生于此处，长至十二岁方进入王宫当差。”

“原来如此。”王洲恍然点头，刚想说放他几日假去和亲友团聚，便想起过去半年，给他没有假期错觉的就有眼前人。他想了想，改了说法，“既然你熟悉此地，便带两个侍卫再去确认一番。寻得最擅种地、最擅制造之人，与此处管事一同带来见孤。”

“臣领命。”随从伏在马身上，对着王洲虔诚地垂下头。

王洲慎重地嘱咐他，“你且去，记得不必心急，务必探听仔细再回来。”

随从应是，在王洲催促下，拔马掉头，选了两个相熟的侍卫，往公田而去。

他可真是个小机灵鬼！王洲在心底给自己点个赞，挥手向前，“加速回宫。”

王洲轻夹马腹，控制着马儿一路小跑，回了王宫。

公田和私田的现状他已大致了解，就算再细看，也不过是给自己添堵。还不如早早回宫，翻翻光屏中的资料，找到对现状有帮助的东西才是正理。

***

落日西斜，王洲回到王宫，正是晚餐时分。

今日菜色，煮牛肉、烤羊肉、蒸蛋羹、煮白菜、一壶酒和一碗麦饭。味道不算差，打扫干净之后，王洲的肚子也填饱了，但他心头就是不够顺畅。

蒸煮烤，蒸煮烤，不是蒸煮就是烤！或者他现在不该好高骛远找茱萸和辣椒，而是先想办法搞点糖和酱油还有油？红烧、糖醋、油炸……

王洲忍不住摸了摸嘴角，很好，他没流口水。

看看左右，王洲吩咐，“明日唤孤早起，孤要亲自去庖厨挑选食材。”

他看过这么多美食视频，或许就有商朝食材的其他用法，就算多一种食材一样吃法都是天大的好事呀！

左右应诺，立往庖厨传旨，令明早备齐食材，以供大王挑选。

有了盼头，王洲心情好转，对公田之事更上心了。

他回了内室，让人备好笔墨纸，便照例将人打发出去。然后选了最舒服的姿势坐好，将光屏召唤了出来。

还好他穿越前正好爱看古代种田文，有些作者不仅写了各种细节，还贴心地配上了图。这勾起了他的兴趣，除了穿越者核心三技能，他还在网上翻找了不少古法技艺的视频，甚至还买了穿越者三大神书。

只可惜三大神书他刚收到货，只翻了翻目录就去参加订婚宴，然后就穿书了。所以就算王洲快把光屏戳烂了，它也只放出前言和目录。早知道他就是鸽了几个发小也要把这三本书看完啊！

但要是他真的鸽了发小，他也不会醉酒被毛球抓住机会忽悠过来了。果然人就应该看书学习才对！

奈何世间没有后悔药！哀叹过后，王洲也只能面对现实。他捣鼓着光屏，一个个播放资料视频，像什么曲辕犁、风车、石磨石碾子、筒车、水车……有一个算一个，他一一编了号，准备全都临摹抄录下来。

果然学习不会辜负自己，进香时草书给自己解了围，现在工笔也派上了大用场。

将编号前五的资料抄录完毕，王洲放下笔墨，洗漱过后，躺下准备睡觉。

闭上眼睛，王洲脑中不自觉地浮现出嘴角微勾的李冉。真好看！只可惜往后怕是没机会再见了。

“不用可惜，你们以后还会有很多次见面的机会。”

熟悉的清脆男声在耳边响起，王洲霍然睁眼，“毛球？”

左右看看没有毛球的身影，王洲忍不住皱了眉。

“是我，我还在你的脑子里。”毛球答道，王洲感觉脑中的光球闪了闪。

王洲不开心地问，“你为什么不出来？”

他见多了小说里的随身老爷爷、随身美女、随身……，但是他不愿意脑子里多一个有灵魂会说话的活物呀！

“我马上又要沉睡了。”毛球一句话打断了王洲紧接着一连串催它离开的话。

王洲张了张嘴，问出自己最在意的事，“你为什么说我和李冉见面的机会很多？还有之前我呼叫你，你不醒，这次为什么会突然醒来？又为什么说马上要重新沉睡？”

“李冉说他要找的不是你，是因为他想找的是我。”

“什么？！”王洲霍然坐起身，他今日才接受李冉寻的并不是他，自然被毛球的说法吓了一跳。

毛球语气平淡地道，“不信的话，你用光屏重现你和李冉相撞的情景，自然便知道了。”

略一思忖，王洲相信毛球不会在这事上骗他，却也忍不住看看李冉的蹊跷之处。

他召唤出光屏，捣鼓几下，光屏中便出现了王洲在街市上漫步而行的画面。

忽然王洲一个偏头垂眼，低着头的李冉凭空出现，二人不偏不倚地撞在了一起。

王洲眼神一沉，面色冷厉地盯着光屏，让光屏展现王洲垂眼之前的画面。

他操纵光屏一帧一帧将整条街市的画面都展现出来，然后发现自己刚才没有看错，在这个时刻，整条街市之中都并没有李冉的身影。

调整光屏回到王洲垂眼之前继续播放，就在王洲偏头的瞬间，李冉毫无预兆地出现在画面之中，而且正正好好落在王洲身前半步，二人才会控制不住地相撞。

咬咬唇，王洲又在光屏中放出二人第一次相见的情形。跟之前一样，光屏中的王洲看向狗肉铺时，画面之中并无李冉的身影。

等到王洲视线转开，李冉也是突然出现在王洲面前半步，下一瞬间，二人便顺着惯性撞在一起。

因为视线原因，王洲并未发现李冉的异状，还算情有可原。但街市之中有人凭空出现，周围百姓不曾关注也算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