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二人松动，王洲敛容恳切道，“除此之外，便是孤之私心。冬日天寒，孤身为大王，有辉宏宫殿庇身、锦衣袍服御寒，在无王道长赠宝之前，亦觉甚是难捱。何况孤之子民，房屋简陋、衣衫褴褛，不知几多将会受冻而病、而死。”

“孤猜测姑娘非火属，毛发便无法生热。”王洲试探地看向阿妩二人。

阿妩与朱招对视一眼，回望王洲点头。心中奇怪，既然知晓她的毛毛不能生热，为何还如此尽力说服讨要？

“孤知姑娘疑惑，却不知正是因毛发无法生热、只能堆叠入衣被而保暖，孤才敢将之用于庶民。”王洲微微叹息，王蛟的蛇蜕他全部送给闻太师，除了因为体恤军士，也是因为他不敢将它们放入民间。

就如今这个时候，庶人奴隶的命那都不是命。王洲明白，自己只要敢把东西分给贫苦庶民，贵族奴隶主就敢杀人强抢。那不是帮他们过冬，而是送他们去死。

压下沉重的思绪，王洲垂首道，“阿妩姑娘，孤无能，只得厚颜求助，还望姑娘割爱。”

阿妩不自在地往朱招怀里躲，“你不要这个样子嘛，我的毛毛给你就是了。”

她不开心地嘟嘟嘴，“但是我的原形只有那么大，就算一刻不停地脱毛长毛，”停顿一下皱皱眉，阿妩继续说道，“也没多少毛毛能用啊。”

“多谢姑娘高义！”王洲兴奋地笑起来，“至于毛毛不够，孤还有一个想法。”

阿妩狐疑地看着王洲，她总觉得心头又有不好的预感。

轻咳两声，王洲微微偏头躲开阿妩的视线，“孤知晓阿妩姑娘家住朝歌城外轩辕坟，其内还有不少狐狸，若它们和阿妩姑娘一道，定然就不缺了。”

阿妩不敢置信地瞪着王洲，他要自己的毛毛不够，居然还要打狐狸洞其他狐狸的主意！

知道自己是得寸进尺了那么一点，王洲又清了清嗓子，厚着脸皮打商量，“孤知晓姑娘为难，但请姑娘与众狐狸传个话，若它们愿意帮忙，有何条件，孤能做到的定尽力满足它们。”

他是要跟狐狸做买卖？！阿妩上下打量着王洲，震惊之余倒是有了几分兴趣。她勾唇一笑，“狐狸洞的事我都能做主，你说说你能给狐狸哪些好处？”

“狐狸们在姑娘们带领下，都一心修行，”王洲先赞一句，“在修行之上，孤无能为力。然任何事皆需劳逸结合，孤可在狐狸们放松之时，提供些许美味吃食以做调剂。”

美味吃食？阿妩舔了舔嘴唇，眼睛微微放光，“我先尝尝再给你答复，如何？”

“好！”王洲激动地站起来，“阿妩姑娘请稍候，孤定让人奉上姑娘喜欢的美食。”

经过商朝版的猪肚鸡、叫花鸡、蜜汁烤鸡、宫保鸡丁、小鸡炖蘑菇等等鸡类菜肴的洗礼，阿妩顶着一张油乎乎的小脸，一脸热切地看向王洲，“只要你再让人给我做一回同样的菜肴，这个冬天狐狸洞的狐狸毛毛都是你的！”

巨大的惊喜砸得王洲险些没反应过来，阿妩刚才谈及好处不是很精明的样子吗？结果真讲条件的时候却是这个小白样儿？

想来又是在恩州驿学的半吊子。王洲微微摇头，也不做死命压榨的黑心资本家，“这个冬天狐狸洞的毛毛给我，我份例中的鸡全部给你。”

阿妩不是太情愿，王洲失笑，“你放心，绝对比今日的菜肴更多。这些鸡你想怎么吃，我就让人怎么做。不过有一个条件，毛毛需要狐狸们去分发。”

“怎么分？”得到承诺，阿妩满意了，玉手抹了抹脸颊，油光锃亮的小脸重新变得白嫩又干净。

王洲一脸笑意地说出自己的计划，“让狐狸们在朝歌及附近的城池，寻找快要冻死的凡人，找到就把毛毛放到他们的衣服或被子里供人取暖。”

“好，我这就去通知狐狸们！”阿妩说着，已重新变回原形，这就准备出发。

“阿妩姑娘稍等！”王洲忙叫住人。

狐狸蹲在朱招肩上，疑惑地看过去，“大王还有何事？”

“此殿之内，皆是孤之心腹，姑娘随意化形并无大碍。”王洲慎重地告诫，“然这回离开之后，姑娘需以人形重新入宫，到时便只有与朱道长独处一室，方可变换身形。切记切记！”

他可不想让朝中大臣一个接一个地上奏杀狐妖！

“我记住了。”事关瞒天过海生死大计，狐狸重重点头，又好奇，“我要如何以人形重新入宫？”

王洲想了想，“孤正好下令黄贵妃组建女侍卫队，不如姑娘便假作初出山门、游历天下。孤会令黄贵妃请你入宫为副将，协助训练侍卫队。”

“不过需得姑娘与黄贵妃较量一番，不知姑娘可有把握？”他试探地看向狐狸，按书中所言能闯敌阵、朱招也说和她打得有来有回，想来阿妩的武力值也不低吧？

狐狸得意地一昂头，“我当然有把握！我暂居狐狸洞，你定好时间令阿招转告我吧！”

话音刚落，狐狸跳下朱招的肩膀，三两下便远去了。

“大王得了狐狸毛，想来不再需要我等遗蜕？”目送狐狸走远，朱招面色变得冷淡。

王洲微愕，却立刻露出笑容，“道长多心了。狐狸毛毛只能勉强维持庶民不被冻死，几位道长遗蜕一则可助军士过冬，若有残余，可用来与各镇诸侯换取物资，才能真正越过越好。”

朱招的面色更沉了一点，“庶民便不配用遗蜕暖身？”

当日他听方贵所说王洲铸器之事，只当他是仁君，故而铸器、捉妖皆是毫无二话，与阿妩遇见困难也愿意向他求助。谁知王洲明明早有更好用的蛇蜕，却拖到此时才将狐狸毛毛用于庶民，如何称得上仁？

“非是不配，是孤不敢。”王洲毫不退缩地回望朱招，“道长猜猜，若城中贵族受冻，城外庶民一室暖热，贵族会如何？”

用钱买？朱招缓缓摇头，更大的可能是直接强抢。所以大王方才说，正因狐狸毛毛并无特殊，方敢用于庶民。他却只当大王托辞，朱招反应过来，躬身致歉，“大王见谅，是贫道误会大王。”

王洲大气地挥挥手，“道长不必如此，只愿几位道长能将遗蜕赠与孤，孤便感激不尽了。”

“大王放心，贫道会转告同门，往后所有遗蜕，尽付于你手。”

“多谢道长！”

第43章

十二月初八，群臣议事毕，王洲心血来潮，带着人到花园赏梅煮酒。

仗着身怀宝物，王洲连披风也不愿意套，几层单衣衬得靠在柱子上的人身姿格外修长。

是的，他靠在柱子上。因为在亲眼目睹宫人取来席案时，猪油蒙了心的王洲才想起，自己还是没能做出椅子。

他才不要跪坐！王洲心中发出拒绝的呐喊。

于是，不愿意妥协的王洲，坚强的执起酒盏，靠上柱子完成了附庸风雅的动作。

“大王！春美人发动了！”

馨庆宫宫人的呼喊打破了园中的寂静，王洲站直身体，放下酒盏看过去，“孩子可出生了？”

“回大王，春美人于日中开始发动，稳婆猜测，许要夕时才能生产。”宫人躬身垂头，小心翼翼地答。

“孤这便回寿仙宫，孩子出生再来禀报。”王洲撂下话，慢悠悠地往回走。

一个因设计而来的孩子，其母还多半是细作，他可没兴趣打姜王后的脸去看他出生。要知道当日殷郊出生原主可是在外征战不在场，为此殷洪出生原主也只是回宫等消息。

一路闲庭信步回到寿仙宫，奉御官禀报，“武成王在宫门外候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