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直勾勾地盯着雨宫佑不说话，夏油杰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麽起头，索性雨宫佑再次开口：“你们是通过那封信来找到这里的吧？”

是这样的。

他们这段时间一直在寻找雨宫佑获取咒术界情报的来源，最近总算有了些许线索，可没想到她的地址信息就这样直白地送到了咒术总监会手上。

以雨宫佑的谨慎程度会犯这种被追踪溯源的错误？他们当然知道这大概率是陷阱，继续调查会得到的消息说不定更多，但还是忍不住来了。

夏油杰忍不住道：“你是通过辅助监督窃取咒术界的信息的吧？我们最近......”

“我知道你们的小动作。”雨宫佑眼眸低垂，像抚摸一只乖顺的猫儿那样，轻抚着小野寺眀砂的发顶，“让我猜猜......你们查到了泷川太平？”

“......”无法反驳。

对方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调查进度，也就意味着，一切的信息都不可信，那个泷川太平可能只是她掩人耳目的一枚棋子。

一直以来，他们见到的所有，好像都是她主动奉上的虚假。

五条悟与夏油杰在执行任务前刚刚得到了特级咒术师评定通过的认证，雨宫佑对咒术界的一切了如指掌，自然也知道这一消息。

可面对两位特级咒术师，她却是淡定自若，不见丝毫胆怯。膝上乖顺地任她抚摸的是性格扭曲的一级术师，身后如盔甲侍卫般守护身侧的是天与暴君。而她绸缪帷幄，极具上位者的气质。

熟悉的笑容，此刻也陌生得令人心寒。

“那天在案件保管室，你究竟看到了什麽？”五条悟忽然发问。

因为是战斗状态，他没带墨镜，那双湛蓝的眼睛就那样一瞬不瞬地看着雨宫佑，一副要和她死缠到底也要问出答案的样子。

雨宫佑低着头，抚摸小野寺眀砂发丝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悟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这样的答案我不满意。”

“那麽，就如你们所想吧。”她摆摆手，无所谓的样子令人感到一阵烦躁。

“我在案件保管室里发现了高层对小普的图谋，又因心中固执的正义感而看不惯高层在咒术界的所作所为，然后就怒而开始谋划这一切了。”

“别再对我们说谎了！”

雨宫佑冷淡地看着他，让五条悟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无力感。

“比起这个，不如先来看看这个吧。”她拿出一个棱锥形状的咒具，在上面点了点，一段影像便投射在侧面的墙上。

她故意转移话题，却十分成功。

那是咒术总监会的会议，或者说，已经变成了咒术总监会的战场。

影像中显然是正在发生的事情，不论是高层那些老头还是他们手下那些平日里伏低做小的仆人们，此刻都是一副杀红了眼的样子，血浆四溅，到处都是残肢断臂。

面对这样残忍的画面，雨宫佑仍旧淡然地微笑着，甚至只是看了一眼，确认厮杀还在进行，就满不在乎地收回眼神。她从桌上的盒子里拿一了块包着金色糖纸的巧克力，亲手剥开喂给小野寺眀砂。

“咒术界的高层，咒术总监会，今天之后就要不复存在了哦。”

五条悟皱眉看着影像里的血腥场面：“你真的是为了统治咒术界才这麽做的吗？”

雨宫佑神色平和：“我的目的只有一个，让多数的人类享有和平。”

“什麽？”

“无论是咒术界腐朽的统治阶级，混乱的管理制度，还是咒术师与一般人之间无法逾越的沟壑，总都需要人去改变，如果没有人站出来，我就是那个人。”

这番话不可谓不高尚，她神情淡漠，眉间含着一丝悲天悯人的圣洁感。

夏油杰的呼吸为她错乱一瞬，愣了一下才追问：“劫杀星浆体，血洗禅院家，颠覆咒术界。清理所有咒术师，这就是你达成目的的方式？”

“天元僞善，禅院高慢，高层迂腐。”提到这些事情，雨宫佑微不可查地皱起眉头，“后两者不过是清理垃圾罢了，至于星浆体......则是咒术界改革必要经历的阵痛。”

“接着呢？咒术界陷入一片混乱之时，你要做什麽稳定局面？”夏油杰问。

“你不会真的以为咒术界没了这些高层就转不下去了吧？”她扫来的一眼中有些许讶异，“上层的改朝换代又与一般咒术师有何干系？”

说到这里，她因厌恶而皱起的眉头转化为一种惋惜，语气轻柔，循循善诱，仿佛两人只是不听话的孩子：“短期的动荡和混乱都是为了咒术界和一般社会长久的稳定，如果悟和杰能够理解就好了。”

诡异地，在听过这一番话之后，夏油杰的心开始动摇起来。

“如果我说......我能够理解呢？你会让我参与进来吗？”

五条悟转头看他，却没有说话。

“不行。”少女一次又一次地用话语判他死刑，却未曾告诉他罪名，只用意义暧昧的话语含糊过去，“杰和悟都是特别的存在，所以不行。”

“你们只需要什麽都不做，然后等着新的时代来临，仅此而已。”

乖乖坐好，然后等待着他人把既定的命运交给自己？

五条悟和夏油杰都不是那样的人。

“那麽，我们都无法接受。”

“......虽然我早就知道你们会这样说了，但这还真是可惜。”

雨宫佑移开了安抚小野寺眀砂的手，后者满足而温驯地站起，走到椅背后的一侧。

雨宫佑缓缓起身，绿通幽暗，仿若点点冥火，单薄的身形仿佛背倚着僞神的光辉。

“我将为这腐朽无趣的咒术界带来革新。”

“没有人可以阻挡。”

话音落下，原本沉默的伏黑甚尔倏然暴起，一拳将夏油杰打出数十米，撞碎了房间玻璃。狂风中，无数碎片翻飞，小野寺眀砂挡在雨宫佑身前，没有让她的身上多出一丝划痕。

在夏油杰被打离房间范围内的同时，小野寺眀砂摆出手势，领域展开。

无尽的幻梦将五条悟包裹。

那个多次出现的梦境再一次重复，这次，比任何一次都要清晰。

少女迷人的笑颜，柔软的手和脸颊。

她说，她也讨厌酒精，还说，很喜欢掌握自己生命的感觉。

难耐的瘙痒，暧昧的话语，伴随着心动过速的感觉。

还有那句“别骗我”的回应——

少女语气难辨喜怒，拒绝他：“那可不行。”

本应是冷漠的拒绝，却又孩子气地把慕斯抹回到他的脸上。

不会是酒精的原因，五条悟在梦中莫名地异常肯定，这样强烈的心跳只能是为了她。

“佑......”

他低声念出她的名字，终于猛然从梦中惊醒。

六眼告诉他，他正处于小野寺眀砂的领域中，而领域的作用是致幻。

他却无比确信，刚刚梦中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然而此刻紧张的局势并容不得他走神，脱离了领域控制的他立即意识到身边危险的气息。

回头望去，那是一个造型诡异的方形盒子，静静安放在他身后一米左右。

呆在这里很不妙。

他的本能在提示他尽快离开。

可是，雨宫佑却在前方一步步向他走来，脸上是如从前一般的笑意。

于是，脚下仿佛生根，再也无法挪动一步。

“看来梦境中不会意识到时间的流动呢。”

她在说什麽？他听不懂。

“不过我听到了哦，悟刚刚在喊我的名字对吧？这场幻梦的主题是‘喜乐’，是最能让人沉迷的幻境种类，悟却见到了我？”

她的笑容变得狡黠，十分可爱：“让我猜猜，悟对我的感情是......”

他的心脏随着她的话语而提起来，“砰砰”狂跳，强烈程度并不比梦里减轻半分。

不对，后面的东西很危险，他需要快点离开了，带着佑也——

他的手抓住她双臂的同时，她踮脚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