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应是全情投入的、令人兴奋的一战才是。

苏我天音的心里却总有些憋闷。

尤其是当他趁迟滞空中的时机，看了一眼站在地面目露担忧地望向这边的雨宫佑时，这种情绪就更加明显起来。

他其实清楚，自己开始对雨宫佑感到愧疚。

原先的苏我天音是不会在意他人的死活的。

身为苏我家的大少爷，他天生高高在上，视人命如草芥，不会在乎自己的行为给他人，尤其是给那些身份低微的人带来怎样的痛苦。正如战争中被他杀死的亡灵，他们的家人的痛苦和悲凉，处于高位的他永远不会听到。

可当面对特定的人，或者说，当面对雨宫佑时，他却在不知不觉间被她的情绪所牵动。

她的问题也时时刻刻在脑海中回荡。

他没有自己的欲求吗？

扪心自问，除了这苍白的、由他人的训诫构成的“夙愿”，苏我天音还有什麽？

正因为他没有答案，害怕自己成为一具空壳，所以即使是会伤害到他人的愿望，他也紧揪着不放。

对意义的渴望，对雨宫佑的愧疚，两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哪边更加重要。

本应让人心潮澎湃的激烈战斗在此时显得索然无味。

这样下去，即使是死了也毫无意义。

“今天不打了。”

苏我天音停手，于是本来冲向他的九十九由基也一个急停。

她的脚下因急停踩出一个坑：“噢哟，还好术式对我自身没有影响，不然这种力道可要剎不住车了。”

“苏我，你......”雨宫佑走来，脸上挂着犹疑和还未散去的担忧。

“暂时不打了！暂时！答应你的事情我会好好做的，行了吧？”苏我天音打断她，大声地回答，仿佛是在掩饰什麽似的，也不管在场几人的反应，兀自走向了回家的方向，“我先走了！”

“结果是这样。”九十九由基也不强求，待苏我天音的身影消失后，挑眉看向雨宫佑，问她，“这算是好结果？”

雨宫佑神色浅淡，微微勾唇：“是好结果，这两天甚尔就借给你了。”

“真是无情。”伏黑甚尔哼笑一声。

“安心，我的实验不会对身体造成什麽损害。”九十九由基爽朗地揽过雨宫佑，“会把你的甚尔全须全尾地送回来的哟~”

雨宫佑但笑不语。

“话说回来，你对那孩子还真是残忍，啊，别误会，我不是在指责你。”

九十九由基想了想：“他的灵魂占用你弟弟的身体很困扰你吧？你挺对我胃口的，如果想要研究跟灵魂有关的的东西，我可以把我的研究笔记借你看。”

雨宫佑略微讶异地擡头看向她：“那就先谢谢九十九小姐了，祝你的实验进行得顺利。”

事情的进展出乎意料地顺利，这让雨宫佑的心情也放松些许，甚至都有了开玩笑的心情。

“接下来......”雨宫佑想着自己后续的计划，朝伏黑甚尔伸出手，“我是学生，请把天逆鉾送给我。”

从伏黑甚尔那里拿到天逆鉾，在会社中抽取几位术式效果明显的成员，吩咐拜尔把从禅院咒具库中取得的特级咒具取出，实验便可以尽快开始。

哦，当然，还要等苏我天音闹别扭的情绪下去才行。

第二更会很晚哦。

第56章 道歉

自那天主动中止和九十九由基的对战之后，苏我天音就一直待在房间里，连吃饭都是阿姨送上去的。难得出来放风的时候，一旦有人，尤其是雨宫佑向他搭话，他就立马缩回去，活像一株含羞草。

明明已经答应好进行实验，现在又这样别扭，即使雨宫佑心思缜密，有时候也真的无法理解苏我天音思春期少女一般的细腻心思。

所以果然是青春恋爱小说看多了？

在纵容他当人形含羞草的第三天，雨宫佑第一次扒住了他没说两句话就要合上的门，不容拒绝地说：“我们该进行实验了。”

三天来一直被宽松态度对待的苏我天音一愣，羞恼地回答：“我知道了！今天就出去！”

“你终于松口了。”

“哼，我答应的事情怎麽会反悔。”

雨宫佑看看扒着门指节泛白的手，无奈道：“那你倒是别这麽用力啊......”

苏我天音有什麽办法！

本来他面对这个第一次见面就向他示爱的无耻女人就总会感到无措，这两天发觉自己的病症越来越严重了，才故意避着她。

可其实避而不见也没用，只要脑子里想到她......

他也不想的！可是脸自己就会红啊！

终于，雨宫佑争不过他，放松了力道，苏我天音把门拉起来，只留小小一道缝隙。

“那你收拾一下，我们出门。”雨宫佑从门缝里露出一只眼睛，威胁，“如果你十五分钟后还不下来，我就闯进去......”

“你要对我做什麽？！”苏我天音的声音在颤抖。

他当然不是怕雨宫佑打他之类的，先不说打不打得过，雨宫佑也不会这麽做。只是如果她对她做一些非礼之事......

苏我天音光是想想就耳根一热。

“我就把你的爱情小说搬走。”门外那人的想法正直到让他自惭形秽。

“我知道了，你快点走开啦——”他捂着脸蹲下，语气里羞耻到有一丝哭腔。

“......楼下等你哦。”

门口的脚步声逐渐远去，雨宫佑终于走了。

“呼——”他这才长舒一口气，手按在心脏处，平复下心情。

真是奇怪的病症！

两人来到会社内的训练场。会社现在有很多人，大部分员工都被下令待机，放个长假，等待风波过去，这也是最近咒术界的正规咒术师们工作压力骤增的原因。

毕竟当你负重前行时，总有人在替你岁月静好。

雨宫佑把挑好的咒术师叫来集中，又让人取来几只最低级的咒灵，蝇头。

“你们，依此在这只蝇头上释放轻微的术式，苏我，你来将术式转移到另一只蝇头身上，拜尔来观察术式的状态。”

几位术师依照她的话行动，微弱的光芒，火焰在蝇头体表出现。

实验几次之后，拜尔确认：“还未完全作用完毕的术式被转移后，又重复了一遍作用过程。”

“那在人身上会有同样的效果吗？”雨宫佑伸出右手，“转移到我手腕上试试。”

几位术师顿时惶恐地反对：“社长！我们怎麽能在您身上......”

拜尔没有反驳雨宫佑，而是劝道：“莱恩大人，我们没有会使用反转术式的成员，但有一些术式有微弱治疗效果的人，如果您要实验，至少先让我去通知他们过来。”

不就是指甲盖大小的伤口吗？也不至于紧张至此吧？

雨宫佑哭笑不得，正欲反驳，苏我天音出声了。

“我会反转术式，正好，转移到我身上就好了。”

他卷起袖子，露出手臂：“来吧。”

左右不过是小伤口，在谁身上都一样，雨宫佑没有阻拦，对他笑笑：“苏我，谢谢啦。”

原本镇定的苏我天音却在她目光看过来的一瞬不自然地偏头，揉揉发红的脸：“没、没事。”

实验非常顺利，结论是这种术式存续的效应在人身上也能实现。

“果然如此......”雨宫佑托着下巴，“去把那件特级咒具取来。”

那是一份没有名字的咒具，形状是指甲盖大小的一块黑色软质卡片，作用是延长极小空间内的时间流速。

这件咒具被禅院家开发出来，没有名字，是因为它是为了研究五条家的无下限而秘密制作出的。

他们试图模拟出无下限的效果，进而探究出伤害到被无下限保护着的个体的各种方法，最终只研究出作用范围只有不到一立方厘米大小，作用原理也相去甚远的这麽一个次品。

但因为迟滞时间的能力也已十分惊人，所以被评为特级咒具，隐藏在咒具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