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洛斯猛地回头，苦笑着说：“纽约的八卦记者也太可怕了吧，这纯粹是造谣！”

布鲁斯没有说话，一双迷人的湛蓝眼眸目不转睛地盯着青年。

他在等待青年的回答。

不知道是不是卡洛斯的错觉，他莫名从那双好看的眼眸深处，读到了一丝……委屈？

卡洛斯连忙在心里晃晃脑袋，想要甩掉这个古怪的想法。

他在想什么呢，要知道面前这个男人不仅是布鲁斯·韦恩，他还是蝙蝠侠啊！

“咳咳……我本来正打算跟你说这件事……”卡洛斯轻咳一声，毫无来由地生出一丝心虚。

随后，他将神盾局发现红石脉矿的事情向布鲁斯讲了一遍。

“我亲自去了一趟现场，确认那的确是一条红石脉矿。尼克·弗瑞认为，地球上很可能不止目前发现的这些红石，还有更多藏在地球的深处、一些不为人知的地方。还记得吗？莱克斯·卢瑟之前也提到他找到一条红石脉矿，所以我觉得，尼克·弗瑞说的大概是真的……”

卡洛斯一口气说完，顺手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一边等着布鲁斯的回应。

没想到布鲁斯第一反应是：“你自己去了一趟俄罗斯？”

“额……是的。”卡洛斯放下酒杯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有原因的，他的心虚突然又多了一分。

讲讲道理，蝙蝠侠又不是他的家长，他要去哪儿，难道还需要向蝙蝠侠汇报吗？

他心虚个什么劲儿，这种行为顶多算是违反跨境条例吧，更何况神盾局那边可是拿到了批准文件的……

卡洛斯抬眼，努力用理直气壮的目光回视。

“为什么不告诉我？”

与卡洛斯预感到的相差无几，布鲁斯开始用蝙蝠侠的语气质问。

“我只是过去看一眼，在那儿一共待了不到五分钟……”

“你应该告诉我，无论我在不在你身边。”

“可是尼克·弗瑞说……”

“你不是神盾局的人，没必要听他的。”布鲁斯的语气越发强硬，甚至不让卡洛斯把话说完。

了解他的人才能体会到他隐藏在强硬下的担心，不了解的只会觉得他是变态的控制欲又发作了。

卡洛斯恰好是前者，如果他不是，此刻的他或许会直接拍桌子走人。

“当时没有告诉你，一是因为神盾局那边正在申请批准文件，程序比较麻烦，他们要求我保密。二是因为我真的只是去看看，神盾局的人已经在脉矿周围做好了布防工作，不会有任何危险。就像你说的，我不是神盾局的人，我不会替他们做多余的工作……”

卡洛斯耐心地向布鲁斯解释着。

事实也的确如他所说，他在西伯利亚待了一共不到五分钟，只是看了一眼就回来了，否则他身上的定位器早就该向蝙蝠电脑发送警报，而蝙蝠侠一定能第一时间收到消息。

青年身上一直携带着蝙蝠科技出品的定位器，并且不止一个。

想起这件事，布鲁斯的情绪平静了一些。

卡洛斯无奈中还夹杂着一丝心累：“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更信任我一点？难道就连起死回生的能力都不能让你安心吗？”

“这不是一回事。”布鲁斯捏了下眉心，歉然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他知道自己过于神经紧绷，只是卡洛斯一而再再而三的出事，令他有点失去分寸。

当然，他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问题，但或许他应该选择更温和一点的方式。

“我只是想随时确认你的安全。”布鲁斯放柔语气。

卡洛斯却说：“我想你应该明白，自从觉醒异能的那一刻起，我就不再‘安全’。”

异能带来的不仅仅是自保能力，往往也会带来相应的危险。

尤其像他们这种不甘于明哲保身，总想着用自己非凡的能力去做点什么的人。

卡洛斯轻声开口：“布鲁斯，我知道你……我知道蝙蝠侠有着超出常人的控制欲和多疑，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这点。这并不会影响我对他的敬佩和信任——不只是我，迪克他们一定也是如此……”

布鲁斯突然神色复杂地打断他，强调道：“我就是蝙蝠侠。”

他在提醒卡洛斯，不要把他和蝙蝠侠分开来看，更重要的是，不要单纯地把他当成“布鲁斯”。

他一直都是蝙蝠侠，“布鲁斯”只是他的掩饰，是假象。

如果卡洛斯能接受的只有“布鲁斯”，那么他就该早点打消青年的念想。

自从蝙蝠侠的身份被青卡洛斯发现之后，两人还从没有面对面，正儿八经地讨论过这件事。

之前每次提及，不是被什么事情打断，就是被某一方含糊带过。

布鲁斯一直想跟卡洛斯谈谈这件事，哪怕他甚至还没想好该怎么解释。

以他过往的经历来看，爱情不是件长久或纯粹的东西。

他曾有过无数女伴，他不爱她们，她们也未必爱他，他们之间的关系极其易碎，有时候只需一张支票就能破坏。

他也曾与别的女人相恋过，但他们之间往往夹杂着数不清的其他东西，目标、利益、理念、原则，乃至信仰。

每一段长久稳定的感情都需要磨合，而他没有信心能够与任何人共度这个磨人的阶段。

他认定自己是个糟糕的恋人。

瞧瞧他与四个儿子之间的关系就知道了。他可以做一个优秀的导师、一个可靠的队友、一个足智多谋的军师，但他做不好一个父亲。

他处理不好任何一段亲密关系。

所以他习惯收敛自己的真心，也习惯不对任何一段感情报以太多期望。

他知道自己早晚有一天会与卡洛斯分手，到时候，青年或许会厌倦自己，或许会对自己失望至极，然后痛苦遗憾，但坚定不已地选择离开他。

他可以接受这样的结果，但作为蝙蝠侠，他不想失去卡洛斯这个队友，或者说是朋友。

所以他选择用两种身份与卡洛斯相处，这样，就算将来布鲁斯·韦恩与卡洛斯分手了，蝙蝠侠与管理员，也将继续维持他们的情谊。

这是埋在他内心深处的顾虑，他不曾深想过，更不曾对谁吐露过。

“我知道。”征愣一会儿，卡洛斯下意识应了一声。

随后，青年眉头微蹙，说道，“我的意思……我是想说，早在我像个幽灵似的在韦恩庄园游荡的那几天里，我就已经认清‘布鲁斯就是蝙蝠侠’的事实了。我没有想将布鲁斯和蝙蝠侠这两个身份分割开来的意思——抱歉，是我用词不当，我应该用‘你’这个词。”

卡洛斯的眼神渐渐坚定，他目光直视布鲁斯，缓声继续说道：“不管你是布鲁斯，还是蝙蝠侠，我都了解你的为人，我对你的信任不会轻易改变。我们之间的关系转变……也不会改变我对你的看法。”

听到这话，布鲁斯一时哑然。

就连他自己都惊讶，埋在他心底长久的顾虑，竟然只因为青年的几句话，就瞬间烟消云散。

也许是四周安静的氛围令他感到放松，也许是空气中挥发出的酒精的气味熏晕了他的头脑。

一股冲动从他的内心深处喷薄而出。

卡洛斯的坦诚是个很好的引子，青年身上似乎总有种魔力，当他真诚待你的时候，你无论之前有多不情愿，都会不自觉地向他敞开心扉，回以同样的真诚。

秘密换秘密，真心换真心。这种看似傻到可笑的交易，在青年身上却让人觉得理所当然。

冲动压制住理智，让他控制不住地，想去做些将来也许会后悔莫及的行为。

他感到浑身的血都烧了起来。

“我只是希望你能留下来。”布鲁斯不知道自己的嘴是怎么动起来的，他的意识仿佛脱离身体，冷静地审视着自己，“哥谭需要你，蝙蝠侠……也需要你。”

“我试图在纵容自己私心的前提下，想尽办法阻止你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