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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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六点整，安室透，或者应该说是卧底降谷零准时出现在东京都公安警备厅。

身负卧底任务，同时担当公安‘零’部门的领头人，日常事务大多由下属风间处理，虽然因为特殊任务在身的缘故他在此地出入不频繁，却也不陌生。

这里是他的部门，也是少见的他能够放下伪装的地方。

在这里他不是波本，只是降谷零而已，如此简单，但是在这几年里，这样平淡的时刻也变得极为难得。

依靠风间的情报，他准确无误地在公安厅的地下停车场堵住了自己的上司手冢国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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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上车，多年一线工作养成的对危险的感知就提醒着他车上不只有他一个人的事实。

之所以还会选择上车，不过是因为车后座那双过于明亮的蓝眸子里面，承载着太多东西。

手冢国晴拉开车门的动作只顿了一下，便又恢复自然，如往日无异的动作坐上驾驶座，只是没有点火，而是等着后座上的那人先开口。

车子里面的空气因为这无形的对峙凝滞了一瞬间，直到安室透的眼神暗了暗。

“……手冢理事官。”

“安室君，不，在这里应该叫降谷君才对，是吧？”

手冢国晴伸手调试了一下车内后视镜，终于看到了那人隐藏于黑暗之中的神色。

“称呼这种东西无关紧要，哪怕您要称呼我为波本也无所谓。”后座上本不应该出现在此时此地的下属开口道，咄咄逼人的态度倒是真能看出几分组织成员波本的几分影子，又或者应该说，这是作为‘零’的那一部分锐利在此刻尽数展露，并没有因为他身为上司的身份而有任何收敛。

“那么，降谷君，”他的车里有反窃听装备，不用担心泄露身份的问题，便选择了他最熟悉，也最让他感到舒服的称呼，“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虽然是这样问，但其实大概也猜出了下属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什么。

“没错，确实有事情想要请教手冢理事官，”安室透，不，现在这种状态应该称呼他为降谷零，那匹传说中的公安之狼，他的话语里似乎意有所指，“不过理事官这几天似乎很忙啊，而且好像也不太愿意见到我。”

手冢国晴没有回答，只是透过车内的后视镜一脸严肃的表情看着镜子里的下属。

“想否认吗，理事官，没法说出口吧，这几天风间在收集什么资料您不会不清楚，就算您没有关注他在公安厅的动作，总不至于连他递交上去的申请也没有看到吧。”

“降谷……”

“不，手冢理事官，让我们跳过那些无用的说辞，”安室透的神色一下子变得阴沉了许多，那双蓝色的眸子里满是锐利的光，“就请直接告诉我吧，你究竟在隐瞒些什么？”

“关于——”

“关于迹部加奈。”手冢国晴打断了他的话，却在说完这个名字之后叹了口气。

“降谷君，我并非在故意隐瞒些什么，但真相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他的话让安室透愣了愣，“但如果你一定要知道的话，我也可以告诉你，只是——”

透过后视镜，安室透看到了那双凌厉的眸子。

“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这算什么问题，既然他今天不受邀请地出现在这里，当然是做好了迎接真相的准备。

其实从他的眼神里就已经得出了答案，手冢国晴的心里忍不住升起一丝无奈，既然如此，那便向降谷君展露真相的一角，至于最后他能够发掘到什么地步，便只能看降谷君自己了。

这样想着，便开始了自己的讲述，除了有关灭却师这样普通人类无法触及的秘密以外，不加保留地向他袒露真相。

“从你带来琴酒可能要跟意大利的势力接触开始，到朗姆命令你去调查迹部加奈，我虽然并不清楚更加详细的内情，但是我可以告诉你，跟琴酒进行交易的，很可能就是迹部加奈本人。”

安室透一惊。

他从没想过加奈居然在这件事情里牵扯得这么深，居然已经到了跟组织进行交易的地步，但如果是这样的话，他的眼神一暗，加奈便是卷入了违法的活动里面。

卧底期间常常知法犯法的警方人员其实内心还在恪守法律的底线，乍知道爱人居然很有可能是国外的违法势力，心情不能说是不复杂。

手冢国晴没有理会他一瞬间的失神，继续自己的讲述。

“你应该已经推理出来迹部加奈跟意大利的一些势力有牵扯的事情了吧，”虽然是问句，但其实并不带有疑问的语气，手冢国晴太清楚下属的能力，哪怕他封锁了大部分的消息来源，仅靠一些蛛丝马迹，他也能通过推理得出这样的结论，“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其实是意大利当地的黑手党。”

“……黑手党？”哪怕在来之前已经有了这样的猜测，但是真的听到手冢国晴说出这样的话，安室透还是感到十分不真实。

加奈她，是黑手党吗？这样的事情从没有想过，将这两个词放到一起都显得荒谬，现在却成了现实。

“没错。”

打火机上的火苗轻轻跃了一下，点燃一根烟，手冢国晴没有开口，而是静静地等待安室透消化掉这个对他而言大概过于震惊的消息。

居然是真的吗，安室透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但在触及到这个过于直白，对他而言过于残酷的真相时，还是忍不住心头绞痛。

加奈她究竟在做什么，他忍不住狠狠地咬牙，只是几年未见，再见时音容笑貌依旧宛若昨日，为何却变了这么多？

这，还是他所认识的那个女孩吗？

眼睛在发热，却流不出泪，仿佛全身的水分都已被真相蒸干，只能眨动酸涩空洞的眼眶。

手冢国晴看着他，虽然表面上并未显露太多情绪，但只靠猜测也知道下属并不好受。

过了一会儿，安室透闭了闭眼，在后座上换了一个更加放松的姿势，略显疲惫地靠在椅背上，问他：“那么，既然手冢理事长已经知道了这种事，想必是握有证据吧，为什么最后什么都没有做呢？”

“哦！？你认为我什么都没有做吗？”手冢国晴好整以暇地看着手下这位在各个方面都堪称是最出色的下属，故意这样问也只是想听听对方的推理。

“这几天以来，风间在我的授意下不止一次提交关于调查迹部加奈或者是收集信息的申请，但是都被手冢理事官拦了回来。”

不停地碰壁让他选择亲自来见见在这件事上表现奇怪的上司，话里的意思也是意指明确地直指对方可能与违法实力勾结的可能性，安室透丝毫不客气地质问他。

“不知道手冢理事官愿不愿意告知缘由呢？”

手冢国晴想了一会儿才开口，回答却没让安室透感到满意。

“其实原因什么的降谷君应该很清楚吧——如果是作为跟迹部加奈有过恋爱关系的你的话，一定清楚迹部财阀的势力范围有多大，哪怕是身在政界的我，想要继续上升也不得不依靠这样的背景。”

他讲述的语气过分平淡，这些话脱口而出的时候也太过轻易，反而有一种轻飘飘的不真实感。

就像是为了隐藏真正的秘密而扔出的烟雾弹。

“迹部加奈与黑手党有牵扯这种事情说大其实也不算大，既然我的能力可以挡下像你这样过分好奇的人，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忙，我也是很愿意出力的。”

后座上的人沉默了很久，久到那根刚刚点上的烟都逐渐燃尽，手冢国晴才等到他出声。

“……我不信。”与声音同时响起来的是一声小小地‘咔嚓’声，他所说的内容倒在其次，那个细微的声响才真正让手冢国晴后背发凉。

“降谷君……”不要做出让你后悔的事情。

“我可不会被这样无聊的谎言欺骗，手冢国晴。”到这一步，连尊称都放弃了，只是为了逼问出真相，他在这黑暗世界的边缘徘徊了太久，知道撒谎是怎样的一副表现，真正让他在意的其实是让上司宁愿承认自己‘犯罪’也一定要守住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