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安身後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感觉有什麽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她隐隐约约有些摸到了头绪，赶紧抬手制止，“我会照顾好自己的银森，像之前那样，我保证。”

“你先听我说，”银森却摇摇头，“我虽然不知道你在做什麽，但是不论什麽都好，我最最基本简单的心愿，就是你健康平安。别掺和进危险的事情里面，我们现在不是很好吗？”

“从十戒帮出来了，我也找到了稳定的工作，我可以供你上学了，攒一攒也可以买我们自己的家。我不希望好不容易得到的正常生活，再次化作泡影。更不希望，你出任何事情。这样的心情，你可以明白吗？”

银森的眼神和表情都如此郑重其事，他是真心为自己担忧的，也全心全意为自己着想。所以付出真心就这一点不好，你也必须认真地回馈这种感情，自己都不允许自己敷衍。

莉莉安微微抿唇，沉默片刻还是开口了，“我用你死去女儿的身份存在着......我知道，你把我当成了自己女儿，但是我总需要自己长大的，你知道我不是来这里享福的。”

银森家庭所在的米古拉小镇，被恐怖分子给占领并且长期战火纷扰，政府并不出手干涉，早已死伤无数。所以有些人已经死了，但是法律上却无法确定死亡，空余了一个真实存在的的合法身份。有人在破败的灰烬中寻找一些掉落的、残存的驾照或者其他证件，在黑市中卖出去。这种被随意买卖的死人身份，又被称为“死灵魂”。

莉莉安的情况虽然与此不同，但也相差不远。只是她代替的这个合法身份，在法律概念上，和银森是父女关系。莉莉安当然非常感谢银森这段日子以来对自己的照顾，但是——她终究不是为了成为银森的女儿才来到这里的。





第85章 85 .确认过眼神

莉莉安并不是上帝赐给银森的礼物, 也不是弥补，也不是没有血缘关系的新女儿。

他们这次的聊天非常不愉快, 而且仅仅是爆发矛盾，并没有解决任何问题。谁都不肯让步，莉莉安总觉得这件事不圆满解决, 随之而来的肯定不是什麽好事情，她心底有些暴躁了。

今天是运势不好吧, 才接连发生这种操蛋的事情。

“银森，不要做多余的事情。”她必须做些什麽了。

银森背影一顿, 没有回头，“怎麽, 你会来入侵我的大脑、控制我的思想吗？”

“......不要给我这个机会。”她也不想这麽做的。

他们不是在闹脾气, 不是在作对，而是双方都在理智的基础上，不认同对方的选择和说法, 这才是难以调和的关键。

银森在乎莉莉安，所以不想她冒险，不想她死。

莉莉安也在乎银森, 所以没有强制进行精神引导, 她对他表示尊重, 不想贸然出手, 所以陷入了困境。

莉莉安聪明吗？答案不定，但她必然是狡猾的，就如同她自己说过的那样——她总是能够照顾好自己。从这个角度来看, 银森应该相信她的能力。

但更重要的是，莉莉安重视自己的生命吗？

按道理来说应该是的，不然她怎麽会维持着警惕和防备，一路从凶险和危难中成功走过来。但她又不是那麽迫切地渴求生命的延续，在她的知识文化体系和传统中，死亡并不是终点。他们相信“万物有灵”，海洋是永生的归宿。他们重视生命，却也不畏惧死亡。

古时候的巫族，被称为最接近神的种族，可以传达神的旨意。只是随着海洋世界的发展，某些部族的权势得到发展并且版图不断扩张，他们这些被封为真理、受到推崇的存在也渐渐边缘化，成为了神秘又不可知的巫婆。但其实......这种情况和他们族人的臭脾气也有很大的关系。

个个不好相处，眼睛长在头顶上，带着一种莫名的骄傲和自得，说话毒舌从来不给人留面子......就算被驱逐了，也是一脸“是老娘自己早就不想和你们住一起”的表情，怪不得不受人待见......更可怕的是，他们真的是打心底里这麽觉得的，这就更惹人生气了。

但总归来说，这里面不仅涉及了种族间的恩怨，还有更深层次的东西——女巫的使命和指责，这是不可背叛的命运。

那群人鱼自持国力强大而对其他种族痛下杀手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破坏了海洋的规则。肆意屠杀，毫无原则，仿佛一群没有信仰、眼中只有杀戮和利益的野兽。

这样的行为，必须被肃清。

如果有必要，莉莉安愿意付出性命，毫不犹豫。

也许，银森就是感受到了这一点，才爆发了这次不愉快的谈话。

如果你把生命看成随时可以放弃的东西的话，危险就将永远相伴左右，一生流离，不得善终。

银森怎麽可以允许这种事情在他的眼皮底下发生？

莉莉安想服软，想找一个中间地带来粉饰太平。

可银森对此很是坚持，他不可能退步的。

可是，她也不能。

所以场面胶着，竟然一下子延续了很长的时间。同在一个屋檐下，这一段日子十分难熬。

经历过和谐融洽的氛围，莉莉安很不自在。原本今天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情，第一时间想要找人分享，却在一转头看过去的瞬间，意识到他们正在冷战......看着就坐在几米外看报纸的银森，莉莉安觉得脚下几吨重，不敢上前。

待在屋里也是郁闷，所以莉莉安时不时会出去走走。但也不得不承认，这次冷战，确实给莉莉安提供了一定程度上的便利。要是银森知道她丝毫没有反思，反倒愈发得寸进尺，可能会呕出一口老血。

顺着洛基留下来的一点蛛丝马迹，莉莉安摸到了一家知名酒店门前。

莉莉安戴着一顶帽子，帽檐很大，几乎挡住了莉莉安半张脸。阴影之下，是一双清澈湛蓝的眼眸，。莉莉安一手撑在腰上，打量着这幢张牙舞爪、光是看着就觉得昂贵的酒店，嘴角扬起一个得意的弧度。

洛基还回来的银行卡里，莉莉安查到了消费对象和开支地点。大部头是用在了这家酒店的总统套房上，并且是长期居住，几乎把酒店高级套房承包了，怪不得花了她那麽多钱！

成功摸进房间，莉莉安力图在各种角落里找到联系鹰眼的线索。

蹲下身来，莉莉安费力地抻长了手，摸着床底下有没有藏着。忽然之间，她的手指好像触碰到了什麽，眼底一亮，更是努力想把那个东西给扣下来。

但就在成功的那一瞬间，莉莉安还没来得及笑，手上顿时传来一阵强劲的刺痛。

突如其来的电击让她身体一颤，感觉连寒毛都炸起来了。

莉莉安呼吸有些加重了。

可是掏出那个物件一看，莉莉安脸色刷的一下全黑，狠狠地朝着墙壁扔过去，面上带着被耍弄的愤懑和不满。

却没想到，那个乌漆墨黑的东西，在触碰到墙壁的那一瞬间，竟然紧紧地吸附在了墙壁上。在莉莉安警惕的目光下，渐渐长出了几条让人毛骨悚然的细腿，全黑的身体逐渐长出斑纹，就像是一只突兀的眼睛，咕噜一下地转动着。就像一只恐怖的蜘蛛，但又不止於此。

它在看她。

不知道为什麽，莉莉安就是这麽觉得的。莉莉安维持着原本的动作，保持着警惕和它对峙着，但是手掌之下，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小小的短匕，闪着刺骨的寒光。

这是一个非常神奇的东西，超出了莉莉安对於生物的认识定义。周围必然是没有人暗中操控的，所以......洛基到底在自己房间里放了什麽奇奇怪怪的东西啊？！

一番折腾，莉莉安喘着气，抬手整了整自己的帽子，这次的闹剧才终於告一段落。

就像一团黑色又恶心的墨水成了精，在小小的玻璃瓶中张牙舞爪的，看起来似乎还黏糊糊的，无数的丝缠绵悱恻，在透明的玻璃瓶里面荡漾纠缠，看得人鸡皮疙瘩掉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