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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山月(260)

作者:第九杯茶 阅读记录


百里子苓一说这话,吴安国顿时就明白。

“上次回京前,我派人去了一趟严良的老家,严家还有他一个嫂子和侄子,但之前被人接走了。我也就明白,这事到底是怎么个意思。所以,我也没敢在王爷面前多嘴,无能没关系,但知道太多,命可能就不长。我还是贪生怕死之辈。”

吴安国饮了一口酒,然后叹气道:“如今,又是进退两难了。现在若是回京,搞不好会害了侯爷。若是一直不回京,也怕害了侯爷。”

百里子苓把杯里剩下的酒一口饮尽,把那酒杯嘭的一声放在桌上,吴安国便抬起头来看她。

“吴大人,回京吧,我派人送你!”

第二天一早,百里子苓便派了一队人马护送钦差回京,而且阵仗弄得特别大,随行护卫的将士有上千人。

吴安国也吓着了,他和桑吉出京去青州也就两人,如今他回京复命,居然有上千人随护。

所以,他还未到京城,赵怀就已经收到了消息。

木苏和在收到百里子苓的信后火速赶到了五河口,呼延裕命不久已,这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的。

一同来的还有呼延煊和胡果儿。

胡果儿给呼延裕把脉之后,又下了针,但情况确实很糟糕。

木苏和在帐里走来走去,等胡果儿都取下银针,这才上前道:“你还真想拿自己的命成全我?”

呼延裕虚弱地一笑,百里子苓便叫了胡果儿出去,只剩下木苏和与呼延煊。

“王,这是我唯一能为你的改革做的一件事了。”呼延裕道。

“老子要你为我做这些?你就不能支持我改革,看着我把雪狼部发展壮大?”

木苏和是马不停蹄里跑了两天夜,就怕来晚了,只能见到呼延裕的死尸。

呼延煊的心情很复杂,他恨自己亲爹,但亲爹真要死了,他又有些难过。

他默默地站在一旁,什么话都没说。

“王,古往今来的改革,总要拿人立规矩。我就是那个能为你立规矩的人,只有我死了,呼延一族的势力削弱了,其他三族才不敢枉动。王才能按你的想法来推行改革,改革也才能持续下去。”

木苏和仰起头来,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算什么?”木苏和哽咽道。

呼延裕叹了口气,“我对不起你娘,不能再对不起你了。”

“我若不是你儿子呢?”木苏和强忍着快要滑下来的泪水。

“你总归是她的儿子。做我的儿子,不好。看看呼延煊......”他的目光落在呼延煊的脸上,然后朝呼延煊伸出手来,呼延煊迟疑了一下,这才走到病床边,握住了他的手。

“爹也对不起你!”呼延裕的眼泪滑落下来。

呼延煊没说话,只是低着头。

“我的那些孩子里,你是最聪明最有能耐的,但雪狼部的上千年来的规矩便是那样,以母亲的血统来决定孩子的地位。不过,以后好了,只要是有才能的人都能得到重用。你就好好辅佐王,但你要记住,他先是你的王,再才是你的弟弟。”

呼延煊突然哭了起来,他的哭声里既有委屈,又有被认可之后的心酸与欣喜。

呼延裕摸了摸呼延煊的头,又朝木苏和伸出手来,木苏和便抓住了他的手,他便拉着二人的手紧握在一处,什么都没说,只是那样看着,好像便已心满心足,再无遗憾。

第234章 234、死局(8)

胡果儿跟百里子苓说了一下呼延裕的病情。

收到百里子苓的信后,胡果儿便去找了一直给呼延裕看病的巫医。

巫医说,呼延裕的身体早在一年前老狼王去世的时候,就已是强弩之末,若是好生调养些,尚且还能拖上个两三年。

但他一直不曾歇着,劳心劳力,夜不能寐。为了不让人看出来,巫医用了些虎狼之药,这就相当于提前用光了他本来可以多活的两年。

刚刚胡果儿给呼延裕下了针,但也仅仅只是能多拖上两日。

他们这一路马不停蹄的过来,就怕来不及。

“将军,我其实有些不太理解呼延大人。”胡果儿叹了口气。

“不理解他把整个呼延一族都搭上,扶你主子上位?”百里子苓道。

“父母之心,爱子心切,我能理解。但搭上整个家族,确实过了些。当然,可能在他看来,让自己的儿子做狼王,这件事本身就高于了家族的利益。”

“你小看这位呼延大人了。他有宰相之才,他为的是雪狼部的将来,不是自己的族人,甚至不是为了自己的儿子。他想让部族变得强大,想让一个有谋略、有手段,又足够狠的人来做狼王。

只有真正像狼一样凶狠,才能带着部族变得强大。也只有变强大了,才不会受其他国家或是部族的欺负。可惜,他这身子骨不争气,不然......”

百里子苓叹了口气。

如果呼延裕身体好,不出十年,雪狼部就会雄踞东北,与雄鹰部、南陈形成三角之势。

更长远一点来说,以狼崽子的心思,还有可能联合雄鹰部不断蚕食南陈的北方。

毕竟,他们都是草原民族,都是燕云人。而南陈,那才是真正的外人。

想到这一点,百里子苓又庆幸呼延裕快死了。

“将军,我得去跟沈医官商量一下用药,可能已经药石不进了,但人还没有咽气,就这样不做点什么,我也心不安。”胡果儿道。

“去吧!”

胡果儿去了药垆找老沈头,百里子苓则在帐外等着。

这种时候,他们父子定是有许多话要说的。

不过,百里子苓没等多会儿,木苏和就从里边出来。

“将军!”他唤了一声,面容有些憔悴。

百里子苓点点头,“一路上辛苦了,去歇会吧,胡果儿配药去了。”

不一会儿,帐内传出哭声来,百里子苓和木苏和都回头看去,木苏和幽幽地道:“好歹是哭出来了,我却连哭的资格都没有。”

百里子苓见他这般,有点心疼,“走吧,回我军帐里去。”

一入军帐,木苏和就从背后抱住了百里子苓。

“将军,我是不是挺没人性的,连自己亲爹也杀?”他说着,眼泪滑落下来,滴到百里子苓的脖子里。

“以你的聪明,应该早就猜到,这些年,你能在雪山草场活下来,是有人暗中相护。”

“我......我一直以为是老巫师。现在才明白,连老巫师都是他安排的。我母亲当年确实受老东西的宠,但再怎么受宠,像老巫师那种位置的人,怎么可能因为感激我母亲就冒灭顶之灾来帮我。一切,都不过是因为他吧。”

百里子苓轻轻拍了拍木苏和的手,“现在知道,也不迟。”

“可是,他要死了。他也要抛下我了,就像母亲当年抛下我一样。”

百里子苓不知道他们父子在里边说了些什么,但呼延裕没什么日子活头了,估计对狼崽子刺激不小。

“他不是抛下你,他只是走完了他该走的路。他还给你留下了臂膀,也是你的哥哥,还有雪狼部的未来。”

百里子苓说着转过身来,看着脸上还有泪痕的木苏和,她伸手替他擦去泪水,“现在不是哭的时候,雪狼部改革,任重而道远。如果你想接他回去,明天一早我就安排马车,送你们出关。”

“我刚刚问了他,他说,他不回去了。说,等他死了,别按雪狼部的风俗,就按百里家军营的风俗,把他的尸体烧了,找个陶罐子装上他的骨灰,拿回去找个能看到雪狼部王庭的高处,埋了就行。不封不树。”

听到这话,百里子苓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从前在军营的时候,每一场仗下来,总有人死。

父亲看着那些死去的将士,曾跟她说过。如果有一天,他也战死,别把他的尸体带回家去,怕她娘看到了伤心。一把火烧了,把骨灰埋在他战死的附近,他要永远看着自己曾经血战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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